在當代文學史上,許多作家都在反映工人生活、塑造工人形象上作了開創性的努力,一代一代的作家都在為反映工人生活、書寫工人階級的風貌,做著不懈的努力,不少作品都為我們塑造了工業人群多色彩、多層面的形象。隨著文學創作領域的不斷拓展,題材更加多樣化,工業生活領域、工業人物形象雖未完全退出作家的視野,但也給作家們的創作提出更高要求,主要是改革開放以來,工業生活領域的發展以及工業體制的大變遷,使作家們面臨更嚴峻的挑戰,首先就是對現代工業和當代工人加以準確而深刻的認識。
讓堅硬的東西與柔軟的心靈對話
評論家賀紹俊談到,工人階級是中國革命的主力軍,當然也是社會主義建設的主力軍。因為這個原因,工業題材曾經是我們力倡的文學寫作,也留下了不少反映中國工人群體的優秀作品。近十多年來,社會形態的變化帶來了中國工業的結構性變化,工人的社會地位和處境不再像當年計劃經濟時代那樣單一和明朗。這一切應該說給文學提供了豐富新鮮的資源,憑借這些豐富多彩的資源,工業題材創作完全有理由邁向一個更高的臺階。但事與愿違,多年來一直沒有出現有足夠分量和影響力的工業題材作品。特別是以支撐了共和國歷史的國有企業作為主要表現對象的、以工人作為小說主人的作品更是難以尋覓。工業題材確實是一座難以攀登的高山,它不像鄉村題材那樣具有豐厚的文化積累,仿佛鄉村的一草一木都含著文化的水分,而寫工業往往陷入了生產流程,陷入了鋼鐵和水泥筑起的結構之中。所以,必須以歷史唯物主義的眼光,看到工人精神在當代的延伸和發展,使作品充滿大機器工業時代精神。
評論家王光明認為,中國社會發展無論在空間感還是在時間感上,都是十分明顯的。面對現代化的步伐,要明確我們應用一種什么樣的心靈去感受和想像。工業題材常被認為是堅硬的,我們就是要學會讓堅硬的東西和柔軟的心靈對話,充分顯現現代化的力量。寫現代工業不是僅僅表現一種建設的速度,還要表現與生命的更復雜的關系,寫得更深邃、博大、曠遠,寫出更高的境界。
抓住現代工業文明與文學精神的魂魄
現代工業生活中,馬達轟鳴、鋼花飛濺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歷史,原來經典樣式的創作已不能與時俱進地表現今天的工業。評論家楊匡漢認為,寫好現代工業題材,必須要掌握好“金、木、水、火、土”:“金”就是要有思想的閃光,尤其要在機器的金屬錚鳴中聽出現代工業的聲音;“木”就是要有使作品立起來的精神支柱;“水”指鮮活的生活之源;“火”指要有激情;“土”是說要成為本土的東西,成為中國現代大工業發展的歷史見證。
在詩歌創作領域,有關工業內容的創作并不少見,但一些作品常常表現出機器對人的威壓,呈現出一種灰色的基調。詩人張學夢對此提出了質疑,他認為現代工業文明正在成為現代中國文明的主導與主流,可是現代工業文明的文化資源、工業美學資源,卻似乎一直遭到現代中國詩壇的冷落慢待,一直以吊詭的方式存在于中國詩歌精神的背景中。我們的詩歌作品也應該解讀和感受工業文明,抓住現代工業文明及其詩歌精神的魂魄,充分肯定現代工業文明對人、人性、人類精神的解放與張揚上的作用。工業的凱歌也是人的凱歌,工業文明是美的、善的,是人性的表達。工具、理性和人的智慧是高難度的和詩意的,詩人對這一工業文明美學律令的發現和陳述,完全可以構成作品能夠戳起來不倒的重心。
詩人李志強談到他創作《鏗鏘青藏》的感受時說,現代社會全方位覆蓋我們生活的嶄新現實,是文化藝術一塊闊大而嶄新的領地,詩人沒有理由忽視它。我喜歡“工業”、“技術”和“鋼鐵”一類的題材和意象,這些散發著鐵味與柴油味的“鑰匙”不僅幫我開啟了鋼鐵的迷宮,還幫我打開了無數另外的城堡。
評論家雷達則對現代工業題材創作提出了自己的忠告,他說,對于一向被認為缺少詩意和情趣的工業題材寫作來說,有兩點要注意。一是回到人,讓人物從機器般的生存中掙脫出來,一個個頭角崢嶸,盡顯個性。人是最具魅力的,性格是永恒的,人物才是成功的關鍵,最值得玩味。二是回到語言,讓語言成為目的,成為“存在的家”,對語言潛能的利用和開發重視。語言不再是手段,而是目的,與文本緊緊焊接在一起不可分離,不能讓語言脫離生活,形成一種大而無當、故作深沉的空洞化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