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 舞炮龍與社會變遷
我們日??梢愿惺艿轿覀兊纳鐣幱谝粋€不斷的新陳代謝和變化發展中,所謂的社會變遷,就是指社會的運動、變化。既是指社會處在一種運動的過程,又指經過變化而產生的結果。它可以是整體的變遷也可以是局部的變遷,可以是正向變遷也可以是負向社會變遷,可以是漸進的變遷,也可以是突發式的變遷,可以是有計劃的變遷也可能是無計劃的變遷[17].社會變遷取決于社會的基本矛盾運動,也涵蓋各種錯綜復雜的現象變化。
幾百年歷史的舞炮龍運動也經歷了各種各樣的社會變遷,廣西是一個少數民族聚集地,這里的漢族祖先基本上是在中國社會的不同時期從中原地帶遷移而來,詳見表 4.3.由上表可以看出,廣西的壯族人民由不同地區的人民聚集而成,包含了各個地區的不同文化,賓陽亦是如此。相傳舞龍由宋朝狄青時期由中原地區引入賓陽,經過改進發展而來,迷惑敵軍、祛病消災、祈求庇護、求子、求財等,這本是就是社會變遷的一種,由中國舞龍的原型發展成為賓陽特色的舞炮龍運動。盧氏兄弟將舞炮龍引進蘆圩,也恰好在這一年,龍在老廟開過光后,因為這一年生意比較好,放的鞭炮特別多,場面十分熱烈,于是炮龍文化由原來簡單的求子求財求平安變遷為誰家放的鞭炮越多,龍被鞭炮炸的越破,這家的福氣就會越好,來年家里財運更加興旺,家庭更加興盛,身體會更加健康。民國時期及其以前,賓陽的社會結構相對較為復雜,是城鄉地帶,大部分經濟掌握以官員、地主為代表的中上階級手中,那時候的舞炮龍活動都是自發組織的、零散的、家族式的,活動的形式也十分簡單單調,大躍進時被禁止,舞炮龍運動進入休眠狀態,隨著改革開放舞炮龍慢慢恢復到人們的生活中,形式也更加豐富多彩,已由原來單純的舞炮龍運動,發展成游彩、百家燈酒宴、歌舞表演、舞炮龍等為一體的一連串慶?;顒?。在這樣不斷的社會變遷中,舞炮龍的形式逐漸發生變化,由全城一條白須青龍變遷成幾百條龍,一個家族的慶?;顒幼冞w成全城狂歡,舞炮龍的地點也由原來的賓陽老街變遷到整個賓陽的大街小巷,乃至新加坡、臺灣。舞炮龍運動也由原來的鄉鎮活動變遷成適應城市化的活動。也正是因為這些社會變遷讓舞炮龍運動成長和發展,這說明舞炮龍運動發展壯大是順應這個社會變遷的必然結果。
4.3.7 舞炮龍與社會分層
古往今來,我們生活的社會就是不平等的,封建時期,人被分成三六九等,越高等級的人享受和擁有的資源就越多,越是下層的人生活的就是更加辛苦。當代社會也一樣,有錢人出門可以坐飛機坐頭等艙,沒錢的人只能坐硬座火車。這便是社會的階層,指依據某些特定的原則、標準和方法,社會成員被劃分為不同的層次和等級。過去我們的社會分層經歷奴隸制、種族制、等級制、階級制,現在我們社會沒有了很明確的社會階層劃分標準,多以職業、收入與財富、權利、聲望來劃分,特別是職業成為劃分現代社會分層的一個的重要標準,因為職業是現在人們的一個身份象征,也可以體現一個的收入和財富、權利和聲望。
舞炮龍運動是一個集體項目,小到幾十人,大到成千上萬人一起參與,這其中有老人,有小孩,有商人、有農民、有公務員、有白領,包含社會上來自各個階層的人的一個集體狂歡,故舞炮龍運動是一項適合社會不同階層參與的一項運動。通過這種特殊的運動形式不同階層的人可以達到不同的目的,高階層的人利用這樣的運動,擴展的人脈,展現自己的能力,低階層的人通過參與這樣的活動釋放自己的壓力,強健自己的身心。
在舞炮龍的參與性方面,舞炮龍運動沒有門檻,投資少,在炮龍節上,參與活動的尋常游客不需要高昂的消費,不像高爾夫、保齡球一類,較低階層的老百姓很少去接觸,舞炮龍運動卻可以讓不同階層的人都玩在一起。舞的炮龍有的是由政府出資購買,有的是大家集資合買,鞭炮又是逢年過節家家戶戶必備之物,高階層的人生活相對富裕,就會宴請更多的朋友,購買更多的鞭炮,已希望自己的工作更加順利,生意更加興隆,家庭更加興旺;低階層的人相對沒有足夠的財力也沒有關系,很多大的家族會提前購置很多鞭炮并至于自家祠堂前和大家一起分享。當炮龍舞起來后,舞炮龍者走街串巷的表演,游客可以跟隨他們玩鉆龍肚,摘龍珠,炸龍等。這些都是需要人們一種在跑動中進行的項目。所以一場舞炮龍運動可以讓數以萬計人得到參與,讓他們釋放壓力的同時,強健了身體。這樣大規模的運動是很罕見的,它又不似長跑比賽般,機械的運動,讓人無聊,又可以讓人們在一個刺激的狀態下保持了一些大強度的運動量。故而舞炮龍運動是一項不分社會階層,人人皆可參與的一項平民運動。
由于社會的分層是必然存在的,所以很多人都想改變自己的階層,想向上一個階層流動,舞炮龍運動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人們通過炮龍節認識了許許多多對自己事業有幫助的朋友,拓展了自己的社會關系,為以后的社會地位提升打下了基礎;賓陽縣通過這樣一項大型活動,知名度和影響力得到提升,廣西的經濟、賓陽的居民、商家通過炮龍節獲得了經濟效益,使得自己的經濟地位得到了提升;舞炮龍者在萬眾矚目之下進行表演,被電視臺,媒體記錄報道,知名度提升,社會地位以及影響力得到提升等等這些都可以產生向上的社會流動,故舞炮龍運動給了人們向上一個階層流動的媒介,實現了低社會階層人們向高社會階層流動的愿望。故舞炮龍運動給了人們提供了向上一個階層流動的媒介。
4.3.8 舞炮龍與社會問題
現實永遠不會像個人期待的那么美好,社會問題是普遍存在于這個社會,存在于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在社會的快速發展,體制逐漸轉型,社會變遷速度加快的情況下,社會問題會更加明顯。人們通常把社會生活中碰到的妨礙共同生活或社會進步的一些社會現象稱為社會問題[30].那么舞炮龍運動中產生的妨礙了人們共同生活和舞炮龍運動發展的問題便是舞炮龍運動的社會問題,這些社會問題包括以下幾個大方面:生態環境問題、安全問題、傳承問題、勞動就業問題;下面筆者將通過這幾個方面的問題對舞炮龍運動進行分析。
4.3.8.1 舞炮龍運動與生態環境問題
生態環境問題是舞炮龍運動面對的首個大問題,龍、炮竹、人是舞炮龍運動三個不可或缺的要素,隨著炮龍節發展規模的越來越大,每一年燃放的鞭炮越來越多。放鞭炮歷來是中國式節慶活動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逢年過節,婚喪嫁娶都離不開它。但是這種中國式的慶祝方式一直被環境保護學家排斥的,因為燃放鞭炮會對生態環境對人造成非常大的危害。炮龍節當晚,炮龍開過光后,鞭炮就一直不停的燃放,短則幾個小時,長則通宵達旦,而且整個賓陽是幾百條炮龍一起舞,可想而知燃放的鞭炮數量是多么的龐大,這些鞭炮在燃放時產生大量的二氧化硫(SO2 )、二氧化氮(NO2) 等有害氣體。我們都知道二氧化硫氣體在進入大氣層后會氧化成硫酸(SO4),在云層當中形成破壞性強大的酸雨,酸雨不但可以對我們的建筑物、工業設備造成強烈的腐蝕作用;還會致使水、土壤均會遭受到破壞,動植物植減產或者死亡。而燃放產生的大量的二氧化氮也可以形成硝酸,加速酸雨的產生,而且還嚴重刺激我們裸露在外面的的眼、鼻,并經由呼吸傷害我們的咽喉和肺部。除此以外大量鞭炮的燃放還會形成大量的城市煙霧,影響空氣質量和可見度,還有部分未燃盡的火藥和剩下的灰塵都會造成環境的嚴重污染。
2015 年 3 月份,由柴靜自費拍攝的有關霧霾問題的深度調查記錄片《穹頂之下》,引起了全民熱議,這個紀錄片柴靜用各種形象化的解讀,讓人們再一次認識到了產生霧霾的各種各樣的原因,以及霧霾的嚴重危害性。不可否認,燃鞭炮產生的污染也是造成霧霾的原因之一(如圖 4.5)。此外,大量鞭炮的燃放不僅僅造成了空氣和環境的污染,而且長時間不間斷的燃放過程也對產生了嚴重的噪音污染。
這些高分貝長時間噪音污染對人的生理和心理都會產生極大的影響,不但危害人的聽覺系統,還會進而使我們的心血管系統和神經系統受到損傷,使得人的情緒不穩,出現急躁、易怒等癥狀,還會影響我們的睡眠質量,使人感到疲勞。
由此可見舞炮龍運動對于生態環境以及人的影響是不可忽略的,如何的去解決這些問題是我們首個需要解決的任務,也是舞炮龍運動面對的嚴峻挑戰。針對生態環境的污染這方面的問題,我們很多人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和建議。雖然舞炮龍在過程中會產生一些污染,但是放鞭炮這一習俗是我們中華民族保留了很多年的傳統,逢年過節都會放,這是節慶必不可少的要素,如果要解決這一問題,我們需要投入更多的科研研究,減少燃放爆竹對生態環境以及人的污染和傷害,例如制造出一種在燃放時不會產生過多污染的爆竹類型等。
4.3.8.2 舞炮龍運動與社會安全問題
社會安全問題一直是人們關注的熱點問題,今年來世界各地踩踏事件頻發,2015 年元旦,為了慶??缒?,上海外灘就發生了一起因人群過于擁擠而造成的踩踏事件,事故造成 36 人死亡,49 人受傷,這不得不引起人們的重視。炮龍節當天賓陽的整天客流量達到幾十萬人次,特別是在老廟舉行開光儀式時,幾十上百條龍聚集在這里,前來感受開光盛況的游客更是將老廟及附近的街道擠的水泄不通,很多連附近居民的樓頂都不放過,占滿了人以及前來采訪錄制的媒體(如圖 4.6),當龍被開完光后,瞬間進去“狂化”狀態,人群也隨之興奮,瘋狂的往龍身上扔燃著的爆竹。在這樣的情況下,很有可能會造成嚴重性的人群踩踏事件。并且很容易給不法分子創造機會,造成偷盜事件。
炮龍節當天,賓陽會囤積大量的鞭炮用于晚上炮龍盛宴,當舞炮龍開始后,圍觀者們情緒高漲,興奮的參與到舞炮龍運動當中,忘乎所以,成堆的鞭炮就隨意的堆放在路邊,是很大的火災隱患,而且如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很容易造成人員傷亡。
據賓陽的交警統計,炮龍節這一天,有 1 萬多輛私家車進出賓陽縣,進去賓陽的又大部分是山路,車流量密集,很容易造成交通事故。并且這么多車的停放也給賓陽當地造成很大的壓力。面對以上這些社會安全問題,賓陽縣政府也做出了大量的努力,他們在炮龍節當天排出很多的武警、警察維持現場的持續,防止意外事故的發生、開放很多停車位和還在修建的道路給私家車停放、增加很多環衛工人對炮龍節后的街道進行清掃等。
4.3.8.3 舞炮龍運動與傳承問題
關于炮龍的制作、舞炮龍、拋火藥等技藝主要是依靠師徒傳授和家族傳承的方式繼承?!把詡魃斫獭笔琴e陽炮龍文化傳承的主要方式之一,但是現在舞炮龍運動的傳承卻遇到了瓶頸,炮龍制作、拋火藥等技藝面臨無人繼承的問題,特別是拋火藥的技藝面臨著十分嚴峻的斷層問題。筆者經過田野調查了解到,拋火藥是一項舞炮龍運動中不可或缺的技藝,不但可以讓炮龍像噴火般產生美麗的煙花,增加美感,也可以驅散空氣中的由于鞭炮燃放產生的煙塵,促使空氣的流通。但是拋火藥具有一定的危險性,要求的技藝水平特別高,目前賓陽的拋火藥技藝最高超一位大師是伍氏家族亮字輩的一位老者,人稱“八公”,由于年齡的增長,他表示已漸漸力不從心,今年他隨炮龍隊赴臺灣表演過拋火藥的絕技,但是今年的炮龍節卻第一次缺少了他的表演。他表示他很想將這項技藝傳承下去,傳承給更多的人,他不想讓這樣的傳統技藝丟失,如果有人愿意學,他很愿意教,并且會毫不保留的交給大家,但是由于這個項目存在的一定危險性,現在的家庭大都是獨生子女,從小都很金貴,吃不起苦,所以他不強求別人去學習?,F在制作炮龍的大部分都是老一輩的炮龍制作師,他們手藝精湛,吃苦耐勞。鄒玉特老人在賓陽的炮龍工藝師里小有名氣,他從 15 歲便開始學習制作炮龍,他反應炮龍制作工藝也受到了傳承問題的影響,由于自古以來的家族傳承和師徒傳承以及“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祖訓,現在的大部分年輕人不像以前的學徒們那么能吃苦,年輕人耐不住寂寞,不能完全沉下心來學習這門技藝,所以致使祖輩傳承下來的好手藝面臨后繼乏人,技藝斷層的尷尬局面。不過好在隨著近年來賓陽舞炮龍運動的知名度越來越廣,很多人慕名而來,炮龍的需求量大大增加,這提高了炮龍制作者們的經濟收入,一些年輕人也開始涉足這些老工藝。
筆者認為,傳統的手工藝、技藝和文化的傳承不是一部分人的責任,而是我34們整個國家乃至整個社會需要共同承擔的責任,僅僅依靠單一傳承方式,依靠傳承人自身的綿薄之力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整體的系統的一個產業化規劃。例如政府定期組織這種炮龍工藝制作和舞炮龍技藝的培訓班,然后由這些培訓合格的人把這些技藝傳播出去,那么我們的炮龍便會得到長久的傳承和保護。這種規劃可以把經濟和文化進行有機結合,兩者互相作用,互相推動,才能使傳統文化更好的更久的傳承下去。
4.3.8.4 舞炮龍運動與勞動就業問題
由于現在快速消費的社會,很多農村的人都前往城市打工,但是這種工作是短暫的不穩定的,勞動就業問題仍然是中國社會面臨的一個大問題,舞炮龍運動可以提高一個人的身體素質,可以鍛煉人的道德和意志品質,把這種和諧共處的思想帶入工作,把吃好苦耐勞,堅持到底、不畏艱險的意志品質帶入工作中,讓自己在工作中變得更加優秀,對人的工作是有積極促進作用的,可以讓人們的就業問題變的相對簡單。同時舉行舞炮龍運動可以帶動經濟產業的快速發展,商品的需求量得到增加,商家就需賣出更多的商品,這樣也是促進經濟產業鏈的發展,可以增加很多的勞動就業機會。
4.3.9 舞炮龍與社會控制
社會問題得以滋生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在于社會處于失控“脫序”的狀態,即社會失去控制那么社會想要和諧穩定的發展,就需要通過辦法消除這些混亂,維持秩序,這就是方法就是社會控制,故社會控制就是社會或社會上的某一組織或群體為維護社會秩序,保證社會生產和生活的正常進行,運用社會力量影響、約束、規定社會成員的思想和行為的一種手段和過程[16].社會控制的方式是多樣的,包括非制度化控制,像法律、道德、社會輿論、宗教、風俗、藝術等,還有制度化的控制,如政權、法律、紀律等。舞炮龍這一民俗運動的社會控制既有制度化控制方面又有非制度化控制方面的體現。
4.3.9.1 舞炮龍道德的社會控制
前面論述了舞炮龍運動的道德思想和道德意志品質,包含了遵從孝道、和睦鄰里的道德要求和團結協作、不畏艱險、奮勇拼搏、堅持到底的意志品質。在舞炮龍運動中成長的這些當地人,他們從小受到這種道德氛圍的熏陶,在社會化的進程中逐步遵循和吸收了這些,養成了孝順父母、與人和善、熱情好客的性格,而且具有勇敢、吃苦耐勞、處變不驚的意志品質。正是由于這些道德的社會化,對社會的控制起到了潛移默化的作用。
4.3.9.2 舞炮龍風俗的社會控制
舞炮龍的風俗在賓陽幾百年的歷史,在當地居民的心中占有很重的地位,所以對于賓陽當地人來說,這是一項家家戶戶都會參與的活動。他們逢年過節就會以家族的形式聚集在一起。在當今社會這種家族觀點越來越淡薄的情況下,很多人三代以內的親戚也許都認不全,一起回家看望長輩這樣的情況也越來越少。但是在賓陽仍然存在著幾千人的大家族,每個人都為家族的榮譽興旺努力,也努力使自己越來越優秀,可以替家族爭光。一個人的榮辱關乎整個家族的榮譽,故而不自覺的在內心上將自己規范起來。所以舞炮龍的習俗在當地社會控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也是不可忽視的。
4.3.9.3 政權與法律的社會控制
舞炮龍運動歷史上的短暫性“休眠”(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也正是因為國家政權和法律的禁止,使得舞炮龍運動在那一時期不能得以開展;改革開放以后也正是因為賓陽縣政府的大力支持,舞炮龍運動才有現在蓬勃發展的景象;所以舞炮龍運動的發展和政權與法律的控制作用也是密不可分的。
由此可見舞炮龍運動的發展與社會控制起著相輔相成的作用,舞炮龍運動的精神和道德品質通過社會化和社會互動的過程可以對社會問題起到控制的作用,而制度化以及非制度化的社會控制又影響著舞炮龍運動的發展,故而舞炮龍運動若要取得快速發展,制度化的社會控制上的支持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