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中,許多場景近于默片。除去主觀音樂,手語當中有較豐富有聲源的客觀音樂,使電影情節顯得十分含蓄,也為音樂的表達提供了特別的空間。電影開始,由電子鼓模擬出傳統與競賽的氛圍,暗示出電影中有競爭、面對挑戰的內容。事實上,劇情不久出現了游泳池的訓練與比賽。不過,進行比賽的是一群特殊的人,他們聽不到聲音。開始部分的音樂十分強烈,除了引起觀眾進入電影的醒目作用,與后來因劇情中幾乎的手語場景使得音樂不夠豐富,而形成音樂在電影中的戲劇作用。即此處,音樂是作為一種心理對稱與戲劇平衡而引入。
接著,鏡頭出現了送便當的人,及幫助聽障的姐姐進行訓練的秧秧。電影制造了誤會,使得他們在整個電影中,幾乎用手語完成交流。相應地,在電影后來的音樂中,送便當的天闊出現,是輕快的說唱、吉他與喜悅的流行音樂。這契合了送便當行為的節奏,塑造和強化了這個男孩的青春陽光。而秧秧的出現,比如接下來關于水鳥的鏡頭,及在街頭cosplay,艱辛賺取零幣時,會有電吉他,提琴、古典鋼琴奏出悠遠憂傷的曲調。牽帶出秧秧不明快的內心世界。
在人物沒有語言聲音發出時,這些音樂分別有力地加強每場戲的戲劇作用,即同樣的器樂,同樣的旋律在固定人物或類似情節上反復,這不僅擴大了觀眾的視覺效果,起到“氣氛音樂”的作用,還深化我們的視覺印象。有些畫面不需解釋,只要固定的音樂和器樂出現,觀眾腦海中已然形成了某種貫性。使得畫面出現前,已由先于畫面的音樂在觀眾腦海呼之而出。不斷重復與固化的音樂與器樂,擴展畫面的空間容量,渲染與推動著電影的節奏。
此外,主人公沒有語言聲音交流時,音樂描繪刻畫了主人公的心理。比如,天闊在送便當遇見秧秧時,通過姐姐小明,了解到她的名字與一些信息,配樂的流行音樂,充滿了快活歡暢。從畫面上看,天闊對秧秧印象很好,他微笑地看著她。隨后音樂嘎然而止,秧秧走出游泳館后騎機車被撞倒。天闊扶起她,并載著她在路上飛馳,歡快的流行音樂重新響起。音樂契合了男孩此時幸福波動的內心世界。
除過以上情況下出現的電影音樂、配樂,電影近似默片,三個主人公的交流基本靠手語來完成。過去的默片非常依賴大量的身體動作和面部表情,好讓觀眾知道和了解角色的內心思想。而這里主要通過了手語,以及手語比劃時,出現的強烈動作與拍打的聲響,人物的表情和聲源音樂也不可或缺。
大部分的觀眾,或許不太接受默片中對身體語言的倚重,并認為其膚淺和裝模作樣?;蛟S如此,電影中增加了天闊盯視秧秧換衣服流鼻血的喜劇鏡頭,不過這種過態的演出并不多。電影多數時演得頗為含蓄。每當手語出現時,非常注重客觀音樂的細微表現,如人物在街道上交流,是不無巨細的真實現場還原,有機車聲、風聲、樹葉摩擦聲、喇叭聲等嘈雜。在游泳館時,有水聲、腳步聲、折疊三角架聲、場館的回聲、人的吶喊聲及不明的聲響。這些都彌補了沒有對話聲音的交流帶來的“枯燥”與“沉默”。
沉默,升格為一種具有積極意義的表現,作為死亡、缺席、危險、不安或孤獨的象征,沉默能發揮巨大的戲劇作用,這是眾所周知的。沉默要比喧鬧、嘈雜的音樂優越得多,它能有力地渲染某段時間內的戲劇緊張性?!堵犝f》中主人公不說話的沉默,同樣反映了他們內心世界的內容與力量。
在“沉默”影片中,一點點偶然的“音響”都具有了表現價值;而在有聲片里,突然“失去聲音”(沉默)也就具有了表現價值,造成一種“大音希聲”的效果,產生“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意義。盡管,聲音代表的詞匯是“有機”“、真實”和“自然”。
聲音能夠設定場景的節奏、顯著地改變時空、強化或弱化動作、使場景過渡平滑。它能夠連接角色、圖像、位置和觀點。聲音通過建立角色的聽覺形象幫助定義角色,因此我們能夠知道角色的感覺和體驗。角色面對不同情景所做出的反應的聲音是怎樣的?
某種程度上講,《聽說》的大部分內容沒有人聲對話,我們姑且看成是無聲片的特質。它構成了音響的私地,由此便出現了許多為了彌補這種缺憾的象征主義。通過人物在視覺上表現音響感。除了那種先豎耳傾聽,再表現聲音來源的手法外,還有就是表現出感覺的互滲性。比如天闊在按完門鈴后,發現主人公可能是聽不見的,于是,房間里出現閃爍的燈。
使人感到音響本身。即音響的視覺化。在姐姐小明跳水時,我們發現特寫鏡頭照在秧秧去撫拍她的腿部,這個鏡頭吸引觀眾全部的注意力,激起觀眾的心理活動,因此,它就促進了這種感覺的滲透性。
此外,音響增加了畫面的逼真程度,畫面的可信性幾乎是大幅度地增長:觀眾事實上是重新找到了感覺的多面性,恢復了所有感覺印象的相互滲透性,正是這一切使我們看到了現實世界的不可割裂的實際表現。使這部影片同時具備了有聲與無聲的雙重美感。
主觀音樂也能加強蒙太奇節奏,影片中,天闊扮演成樹人守在門口,有吉他伴奏的流行歌。較強的和音突出了秧秧看見天闊,用手語與其交流,拒絕他,走進房間,天闊按門鈴到天闊從樓下離開等一系列的動作。接著房間里發生了姐妹兩人無聲的交流。因為失火受傷影響了訓練,姐姐十分傷心。她們用手語不說一句話,分解著彼此的誤會,互不愿拖累對方,并想起小時候,姐姐保護妹妹的情景。
相應的,有原創的鋼琴音樂響起,中提琴的弦樂聲將觀眾帶入她們用手語激烈地交流。背景中,個別手語的拍打聲,她們輕微的哭泣聲與呼吸聲,桌椅地板的聲音伴隨著快速的手語同時,還有竊竊的極少鋼琴音鍵聲。這兩個姐妹在全劇中最深刻而感人的交流中,姐姐用扇打自己的臉表示受到妹妹照顧的內疚,及不希望妹妹為了自己而犧牲所有。
妹妹不依不饒地說服著姐姐,有弦樂緩慢響起,直到最后解開姐姐的心結,姐妹合解,明朗而動人的鋼琴曲傾瀉而出。
秧秧與天闊在網上交流,有電腦的叮當聲,在所有他們用手語比劃的時候,背景有時是游泳館內的水聲,街道上的噪聲,飯館的嘈雜聲,他們比劃到激烈處,用肢體拍打的聲音。這些都有力的渲染了手語所表達的內容,在那些內容里,表達對立情緒,比如秧秧與天闊因為用零錢付飯錢的爭執,背景都是自然的客觀音樂。
參考文獻:
[1]《電影語言》[法]馬賽爾·馬爾丹著,何振淦譯102頁中國電影出版社
[2]《影視語言》魯濤著70頁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