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福生科湖南農業開發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福生科”）于 2011 年 9 月 27 日在創業板 A 股市場上市，注冊資本 5000 萬元，股份總數 5000 萬股。 然而，公司上市不到一年就因財務造假而被勒令停牌并接受證監會的調查，成為創業板財務造假的第一案，引發一系列思考。 萬福生科是如何通過財務舞弊手段得以成功上市？ 中磊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失敗的原因是什么？
1 審計案例
萬福生科主要產品的原料是稻谷，主要產品有淀粉糖系列產品、優質稻米油、飼料等，旗下品牌“陬?！北徽J定為“中國馳名商標”.2012 年 9 月初，湖南省證監局對萬福生科進行例行檢查發現三本不同的賬本，數天后證監會對萬福生科進行立案調查。2012 年 10 月 26 日，萬福生科發布更正公告，承認在 2012 年半年報中虛增營業收入、營業成本及凈利潤。 2013 年 3 月 2 日，萬福生科發布自查公告，承認在 2008-2011 年累計虛增收入約 7.4 億元， 虛增營業利潤約 1.8 億元， 虛增凈利潤 1.6 億元左右。
2013 年 5 月 10 日，證監會就此案做出了通報，并對萬福生科董事長兼總經理龔永福與財務經理覃學軍給予責令整改、警告、罰款和終身證券市場禁入等處罰決定，對中磊會計師事務所處以“沒收業務收入 138 萬元，并處以兩倍的罰款，撤銷其證券服務業務許可”的處罰。
2 財務造假手段
2.1 虛構銷售和虛增收入
萬福生科通過虛構銷售來虛增營業收入，其大客戶都是虛構的。 從 2012 年報看，萬福生科僅半年就從湘盈糧油經銷部獲得銷售收入 16.94 萬元，占到公司全部經營收入的 20.85%,而億德糧油使萬福生科獲得了 6,340 萬元銷售收入，占公司營業收入的 7.7%. 根據調查，億德糧油根本不存在，萬福生科和湘盈糧油也根本沒有合作。 根據 2012 年上半年年報， 萬福生科合并成立佛山市南海億德糧油貿易行，合并后銷售總金額 24,648,519.65 元，成為第一大客戶，占 2012 年銷售總額的 8.33%. 據調查，佛山市南海億德糧油貿易行的實際控制人黃德義與萬福生科控股股東有親屬關系。 可見萬福生科虛構銷售對象，以達到增加收入的目的。
2.2 虛增在建工程
對比萬福生科 2011 年度報告、2012 年上半年報告以及 2012 年年度報告中在建工程重大項目有許多自相矛盾的陳述，具體有以下兩點：（1）2012 年與 2011 年相比，工程的投入資金在不斷增加，但工程進度不增反降。如表 1 所示，污水處理工程投入資金增加了 4000 萬元，但工程進度仍然為 50%.（2）工程資金使用說明與年報中金額不符。 稻米精深加工生產線技改項目在 2011 年年報和 2012 年半年報中均未提及，根據 2012 年年報，2012 年投入金額很大，為 6,973 萬元。但是在《2012 年募集資金存放與使用情況的專項報告》中提到 2012 年對循環經濟型稻米清深加工生產線技改項目投資為 11,605 萬元。 可見，萬福生科的幾次公開資料關于在建工程資金投入的數據不一致。
2.3 虛增預付賬款
上市前的 2011 年半年報顯示預付賬款只有 2000 多萬元，上市后該科目余額迅速上升，2011 年末就達到 1.2 億元，比上年末增長了 449.44%. 2012 年 8 月，萬福生科的預付賬款已經高達 2 億多元。 根據招股說明書，2011 年底，萬福生科的預付賬款實際數僅為 1200 萬元，遠遠低于披露的 1.2 億。 事實上，萬福生科以采購的名義，將公司自有資金作為預付款支付給農戶和糧食經紀人。 從歷史數據來看，萬福生科日常的經營活動產生的預付賬款不多，從 2011 年上半年末其預付賬款仍不多來看，不存在導致預付賬款猛增的季節性因素。 這些預付款只有少數用在真實發生的交易，多數資金匯入了由萬福生科自己控制的銀行賬戶， 隨后將其賬戶內的采購預付款作為銷售回款以現金支取方式轉入公司賬戶中，實現了資金的“體外循環”. 通過虛增預付賬款，萬福生科的營業收入便迅速放大。
2.4 虛增產量
據萬福生科招股書披露，2008-2010 年，通過各種渠道采購的稻谷數量為 151,434 噸、167,678 噸、169,447 噸，假設將這些稻谷全部加工不留存貨，則萬福生科可生產碎米分別為 10,810 噸、11,977 噸、12,103 噸。 每噸碎米可加工出麥芽糖漿 900 公斤，蛋白粉 120 公斤，由此可推算出公司 2008-2010 年麥芽糖漿和蛋白粉的實際產量。 由表 2 可見，萬福生科 2008-2010 年麥芽糖漿比其現有加工技術的實際產量每年都高出 3-4 倍，蛋白粉產量比實際產量高出 4-6 倍。
3 審計失敗原因
萬福生科財務數據造假事件曝光發生之后， 為其審計的中磊會計師事務所有限責任公司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反思這起審計失敗的原因，有以下三個方面。
3.1 未實施風險評估程序
中磊會計師事務所未充分了解被審計單位及其環境以評估重大錯報風險。 風險導向審計中，了解被審計單位及其環境是必要程序。 中磊會計師事務所沒有全面了解萬福生科的基本情況及其所處行業動向，未實施風險評估程序，沒有識別其重大錯報風險。 萬福生科所處的稻米加工行業早在 2009 年就開始發生重大變化， 全國大米加工企業由于原料供應不足爆發了大面積停產危機， 但是在招股書中，萬福生科對 2012 年上半年由于斷糧危機造成的停產只字未提，對此，中磊事務所沒有充分關注萬福生科所處的行業的重大變化，識破其原材料供應謊言，以識別和評估重大錯報風險。
3.2 未有效函證往來款項
函證是獲取審計證據和辨識往來款項的重要方法。 在此案件中，2011 年末，萬福生科的預付賬款比上年末增長了 450%.但是中磊事務所卻未有效函證往來款項。面對預付賬款的大幅增長，中磊會計師事務所應確定低的重要性水平，選擇適當的方式就賬戶余額及其組成部分，并對重大交易或重要合同的細節進行函證方式，謹慎分析和評價結果，那么萬福生科虛增的預付賬款就會無立足之地。
3.3 未全面執行分析程序
分析程序是發現財務報表的異常變化的有效手段，應用于風險評估程序和實質性程序。 中磊會計師事務所如果執行分析程序是易于識破萬福生科虛構利潤的把戲。 如將其銷售毛利率與同行業公司相比較， 2008 - 2010 年，萬福生科淀粉糖毛利率分別高達 27.7%、29.39%、28.13%,而生產同類產品的西王糖業、魯州生物的同期毛利率卻始終處于 10%左右；又如與其主要競爭對手江西恒天實業有限公司相比，在其核心產品、營運能力、資本結構皆遠不如江西恒天的情形下，萬福生科實現凈利潤是其競爭對手三倍。 從上述分析程序便可看出萬福生科虛增利潤的財務操縱行為，但中磊會計師事務所卻未執行有效的分析程序識別重大錯報導致審計失敗。
4 審計失敗的啟示
近日，證監會對萬福生科案開出的嚴厲罰單，對中磊會計師事務所撤銷其證券服務業務許可，證監會的“一紙罰書”并不是萬福生科案的結局，反而正是一個反思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失敗的開始。 “金稻谷霉變”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企業、證監會、注冊會計師三方共同催化的結果。
4.1 公司應建立完善的內部控制制度
萬福生科財務造假與其內控制度不健全有直接關系。 萬福生科董事長龔永福與其妻子楊榮華并列公司第一大股東，為公司實際控制人，兩人合計持有公司 59.98%的股份。 可見，獨裁董事長用“土辦法”管理公司，管理層凌駕于內部控制之上，缺乏監督機制和內控制度，極易造假。 因此，企業要建立健全完善內控制度，建立良好的控制環境，引進先進管理模式，良好的內部控制是財務報告的可靠性的保障，也是杜絕財務造假的重要保障。
4.2 政府應加強監管和違法處罰力度
在創業板三周年之際爆出萬福生科“創業板造假第一股”的丑聞，暴露出政府對創業板公司監管漏洞。 萬福生科是高科技產業，享受的免稅補貼在逐年上升，如此輕松獲得政策優惠說明高科技產業的考查和監督機制還沒有完全建立，財務造假受懲低成本等都給萬福生科財務舞弊提供了機會。 政府應建立健全創業板公司上市監管制度，整合監管資源，加大對創業板公司的監管力度，保證資本市場的穩定。 同時對為創業板公司審計的會計師事務所，政府應明確財政部門、證監會和注冊會計師協會各部門之間的分工，對違規事務所加強法律和經濟處罰，多管齊下遏制審計失敗行為的發生。
4.3 事務所提高審計質量
萬福生科事件中得到的教訓是深刻的，提高事務所的審計質量迫在眉睫。 首先，防范特定行業的風險，執行風險評估程序。 其次，執行分析性復核程序，根據上市公司的公開年報數據以及行業標準等分析其數據存在的邏輯矛盾。 再次，健全質量控制制度，會計師事務所應嚴格遵循審計準則的要求執行審計程序，增強審計人員的專業知識和業務能力，保證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質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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