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纖維化是一種進行性加重，以咳嗽、呼吸困難、胸悶、低氧血癥為臨床表現的疾病，是多種彌漫性間質性肺疾病的共同病理改變和最終結局，也是腫瘤疾病放化療常見的不良反應，而特發性肺纖維化是其中最常見的肺間質疾病。目前，現代醫學尚無有效根治手段，且療效不理想，而中醫藥則有其獨特療效。經過多年臨床實踐，筆者在治療肺纖維化方面形成了自己獨特經驗，現介紹如下。
1 對肺纖維化的認識
筆者通過查閱古代文獻，結合自己多年臨床實踐觀察，認為肺間質纖維化屬中醫學“肺痹”范疇，肺痹貫穿肺間質纖維化始終，晚期可導致肺痿，因痹致痿[1].目前，“肺痹”與“肺痿”都可作為肺纖維化中醫病名，二者反映了肺纖維化發生發展不同階段的病機特征。因臨床存在由“肺痹”至“肺痿”的病理演變過程，二者相互影響，故可見痹中有痿、痿中有痹的復雜病情。
2 病因病機
由于正氣不足，某些致病因素作用于機體，或肺臟對某些邪氣（風寒濕邪）的特殊易感性，導致肺陽不足，陰寒內生，痹阻肺絡，肺失宣降，故可見咳嗽、咯痰、咳喘上氣、惡寒、呼吸不爽、鼻腔干燥等癥狀。肺失宣降，肺氣郁滯，陽氣不通，郁而化火，或痰瘀之邪郁久化熱，可出現煩滿、胸痞等。本病總屬陰陽失衡、寒熱虛實錯雜之證。其主要病機為肺陽不足，陰寒內生，痹阻肺絡。陽虛為本，陰寒痰瘀之邪為標。后期可導致肺陰虧損、肺陽虧損或肺陰陽俱虧，發為肺痿。
從現代醫學角度而言，在肺組織的形態學方面，肺是由肺實質和肺間質組成，肺實質維持肺臟的正常功能，肺間質維持肺臟基本形態。在病理上，肺間質纖維化是肺間質大量增生，成纖維細胞灶大量增殖，導致肺實質結構受到破壞，形成蜂窩肺，肺功能受到嚴重的影響。根據中醫陰陽理論，維持機體臟腑組織功能者屬陽，維持機體臟腑組織形態者屬陰，據此，筆者認為，肺實質屬陽，肺間質屬陰，肺纖維化形成是肺陰陽之間的失衡，肺陰偏盛，肺陽功能受到制約，陰寒內生，痹阻肺絡[2]．
3 治療
基于上述認識，筆者認為肺纖維化治宜溫陽祛寒通絡法。溫陽可用干姜、細辛、薤白、桂枝等，《素問？至真要大論篇》有“辛甘發散為陽”,故使用此類藥物有利于補臟腑陽虛不足。陽虛為痹證發病之本，陽虛則溫煦失職，氣血津液不行，痹阻絡脈而發為痹證。
祛寒可用麻黃、制附片、細辛、桂枝等。肺為嬌臟，易受六淫邪氣侵襲，或飲冷傷肺，陰寒內生，肺氣郁閉，肺失宣降，祛肺寒能恢復肺宣發肅降功能。通絡可用全蝎、地龍、細辛、川芎、當歸等。辛則通，辛味藥能行氣散氣、通血絡，辛香走竄，無處不到，有引諸藥入絡并透邪外達之能，故葉天士強調“攻堅壘，佐以辛香，是絡病大旨”.
4 典型案例
案例 1:患者，女，58 歲，2013 年 7 月 13 日初診。2013 年 5 月，因反復咳嗽、氣短在某院診斷為“肺間質纖維化”,經激素治療后未見明顯好轉。診見：咳嗽，氣短，無痰，胸悶，背心發涼感，易感冒，納食可，二便調，舌黯紅，苔薄白，右寸關尺脈沉細，左寸關脈澀，尺脈細。辨證屬肺陽不足，寒阻肺絡，宣降失常。擬法溫陽祛寒、益氣通絡。處方烏梅丸化裁：烏梅 20 g,干姜 8 g,細辛 6 g,桂枝 10 g,制附片 5 g,當歸 10 g,花椒 6 g,西洋參 10 g,黃芪 30 g,蜈蚣 2 g.14 劑，每日 1 劑，水煎服。
2013 年 7 月 27 日二診：患者咳嗽、氣短、胸悶、背心涼感明顯好轉，舌黯紅，苔薄白，脈細。守方加白術 10 g,繼服 14 劑。2013 年 8 月 10 日三診：患者基本不咳，乏力感好轉。守上方繼服 14 劑鞏固療效，囑患者定期門診中藥治療。
按：本案使用烏梅丸為主方，初診時患者肺陽虛較重，以烏梅丸去黃連、黃柏苦寒之品，使該方充分發揮溫陽作用，加黃芪、蜈蚣，增強補肺通絡之功。方中細辛、桂枝、干姜、花椒、制附片辛熱溫通，功主溫補肺脾腎陽氣，兼通肺絡、化痰瘀，邪去則肺宣降功能恢復正常；烏梅、人參、當歸酸甘化陰，補肺腎不足，益氣斂陰，可防大隊辛熱之品溫散太過而耗傷肺之氣陰，又補中臟、調氣血，有培土生金之意。二診時，患者病情好轉，加白術補中臟、健脾胃。三診時，癥狀進一步好轉，故建議患者守方鞏固療效。
筆者認為，烏梅丸是治療肺纖維化的有效方劑，方中烏梅、細辛、干姜、花椒、桂枝、人參 6 味藥入肺經，具有斂肺、溫肺、補肺之功。本方臨床可用于治療激素依賴型哮喘、慢性阻塞性肺氣腫等肺系疾病。案例 2:患者，男，51 歲，2012 年 12 月 17 日初診。
2012 年 4 月，患者在武漢某醫院因肺癌行手術治療，術后行化療 6 次。同年 11 月，肺部 CT 示肺間質纖維化。診見：咳嗽，有白痰、每日量約 80 mL、不易咯出，胸悶，氣短，無胸痛，背心怕冷，納可，二便調，舌黯紅，舌尖有瘀斑，苔白，右寸脈細滑、關尺脈細弱，左寸關尺脈細澀。辨證屬肺陽不足，痰瘀阻絡，肺失宣降。擬法溫陽散寒、通絡化痰。處方小青龍湯化裁：麻黃 5 g,桂枝 8 g,干姜 6 g,細辛 3 g,法半夏 10 g,五味子 6 g,炙甘草 10 g,薤白 10 g,全瓜蔞 10 g,丹參 8 g,白芍10 g.7 劑，每日 1 劑，水煎服。
2012 年 12 月 24 日二診：患者咳嗽稍好轉，痰量約 40 mL、色白，背心涼感好轉，舌黯紅，舌尖有瘀斑，脈細澀。守方去丹參、五味子，加地龍 10 g、全蝎 6 g,繼服 7 劑。2012 年 12 月 31 日三診：患者咳嗽、胸悶、氣短明顯好轉，痰量約 20 mL,納可，二便調，舌黯紅，苔薄白，脈細。守上方去全瓜蔞、全蝎，加西洋參 10 g、黃芪 25 g,繼服 14 劑鞏固療效，囑定期門診治療。
按：本案乃腫瘤放化療后肺纖維化。初期患者痰多，治療以小青龍湯為主方，方中細辛、桂枝、干姜辛熱溫通、溫肺脾腎之陽，化肺部痰瘀之邪，兼通肺絡；因辛散之品易傷陰血，遂加白芍、丹參養血活血；麻黃、薤白祛肺寒，薤白兼可通陽；法半夏、全瓜蔞化痰，與細辛、干姜等配伍有溫陽化飲之功；五味子斂肺補肺；炙甘草補中臟，調和諸藥。二診時，守方加辛香通絡之品，搜剔肺絡痰瘀之邪，此時加入全蝎、地龍等蟲類藥，有乘勝追擊之功。三診時去掉全蝎、地龍、全瓜蔞，加西洋參、黃芪、白術，有補肺氣、益脾臟之功，健脾以絕生痰之源。肺寒得去、痰瘀得除、肺陽得通，胸中陽氣流通，則諸癥自除。
5 小結
肺痹總屬肺陽虛為本，痰瘀阻絡為標。臨床辨證時，癥狀以咳嗽為主，無痰或少痰（痰量小于 10 mL），背心惡寒，右寸脈沉細，關尺脈亦沉細者，多選用烏梅丸加減；癥狀以痰飲較多，或有外感癥狀，右寸脈沉細，關脈細滑者選用小青龍湯加減?？傊?，肺纖維化病機為肺陽不足，陰寒內生，痹阻肺絡，治宜溫陽祛寒通絡為法，可獲滿意療效。
參考文獻：
[1] 陳瑞，王鵬。淺談肺痹與肺纖維化的關系[J].中國中醫藥信息雜志，2005,12（6）：90-91.
[2] 陳瑞?；w湯對博萊霉素誘導的大鼠肺損傷干預作用的實驗研究[D].武漢：湖北中醫藥大學，2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