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從你身邊溜走的那個人”是主人公陳文在影片最后在紙上寫下的一排字,也成為導演留給看過《獨自等待》的觀眾刻入心底的印記。青春、成長、愛情,這些新生代導演的都市電影中最常涉及的話題在不同人的影像中都有不同的表達和闡釋。王小帥的《十七歲的單車》、婁燁的《蘇州河》、張元的《北京雜種》、張揚的《愛情麻辣燙》……都有一個共同的創作母題——都市中的青春,或稚嫩青澀,或殘酷迷茫,或溫暖甜蜜。孤獨、叛逆、偏執、性與欲望仿佛作為苦澀的青春印記不斷被書寫,影像中的現代都市似乎缺失了向上的美麗青春,而《獨自等待》的出現打破了都市青春電影的沉悶格局。這是一部完全屬于青年人的電影,講述的就是他們的青春、愛情、夢想和現實。
影片《獨自等待》作為伍仕賢的第一部長片作品,清新、陽光、活潑的風格也與他之前深沉、憂郁的短片氣質截然不同。異于第五代導演動輒投資過億的大制作、表達深刻主題的宏大敘事,也不同于第六代導演邊緣化、紀實性的自傳體作品,伍仕賢以其獨特的清新幽默的喜劇語言講述了一個現代都市男女間的青春愛情故事?!渡虾R贾堋方o出了這樣的評價:“《獨自等待》不僅都市感強烈,動感十足,最難能可貴的是,它拍出了當下中國年輕人諸多層面的真實狀態。全片對白妙不可言,音樂更是無與倫比?!?/p>
一、敘事與人物
導演伍仕賢在影片中的模仿吳宇森大片出場的驚鴻一瞥,也暗示著自己獨特的“中外合資產品”身份。也許正是因為中西文化在伍仕賢身上的交融合璧,影片的整體氣質和敘事風格與內地的其他常態影片不盡相同,而兼具的中國式情節和語言氣質又讓觀眾深深地感受到了國產味道。影片講述的是現代都市一群年輕人的故事,以男主角陳文追求劉榮為主線,展現了都市男女在愛情與友情間的掙扎與等待、夢想與現實間的徘徊。題材并無新意,故事線索也較為單一,人物關系也如同大部分國產偶像劇中的男女主角關系,而導演特有的明快風格、緊湊節奏、詼諧的京味語言以及游戲化的敘事方式給這個有些俗套的故事講得仍然繪聲繪色、輕松有趣。
《獨自等待》中我們可以發現導演對于好萊塢電影敘事方式和技巧的借鑒和模仿,張弛有度,廣設懸念轉折,善于把握觀眾心理。劇本創作上,盡管情節簡單線索清晰,故事講述深受好萊塢的敘事風格影響,形成十分鐘一個小高潮,觀眾心理時刻跟隨著劇情的推進、主人公命運的發展而變化,逐漸推向最后的大高潮,酣暢淋漓。全片以男主角陳文的畫外音貫穿,以第一人稱講述故事,又夾雜著內心獨白,這樣的直接表達更加劇了影片的真實性和幽默感。陳文仿佛游走于戲里戲外,行動與內心的交融,現實與夢境的糅合,觀眾看到的故事好像就是發生在身邊的瑣事,陳文就是一個現代生活中普通的擁有文學夢和情人夢的青年。在這樣的敘事方式的支撐下,整個觀影過程不會枯燥乏味,觀眾的觀影情緒隨著影片的節奏情緒變化,而影片的情緒又與男主人公的感情狀態、情緒保持一致。
三個主要人物形象的塑造看似簡單,卻也糅合了導演對人物性格、命運的設計與暗示。陳文,愛好寫作的文學青年,卻與朋友經營著古董店,平淡地生活在大都市中的一個懷揣著文學夢想的普通青年。而影帝夏雨的演繹給人物增添了些許新時代屌絲氣質,17歲就給自己列了夢中情人的條件清單,期待現實中相遇直到碰見了劉榮。劉榮,名字中的“榮”暗示了期待榮華、愛慕虛榮,一個夢想成為主演、卻一直在跑龍套的三流演員,在陳文愛情夢破碎的一場戲,她說“我只想活得快樂,生活本來就不容易”。片子以陳文追求劉榮作為故事主線,線索單一又毫無新意,第三人李靜的加入才使影片的情感線、主題表達更加明確深刻。李靜,表面上一個瘋瘋癲癲、男孩子氣十足的女生并不“靜”,卻也暗示著她心底靜靜流淌的含蓄淡然的感情,她懂愛情規則、也懂陳文,最后選擇了默默地離開。
除了三主角的情感糾葛作為全片的敘事主線外,還交代了一條陳文的朋友們各自不同的愛情的輔線。每個人物的愛情雖沒有大篇幅的細節描述,卻也全景式地描繪出了都市男女不同的生活方式、感情狀態,影片引起的共鳴不僅在于陳文、劉榮、李靜身份的代入感,觀眾仿佛從其他人身上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二、都市文化語境
《獨自等待》的成功在于把握了現代都市年輕人的生活語境,影片中塑造的人物身份、所處的時代背景都極具時代感與現實感,因而引起了都市青年的強烈認同感和歸屬感。影片將故事背景設置在國際大都市,快節奏、現代感的北京被還原在影像語言中。影片的色調以亮調為主,營造出明快、溫暖的影像環境,無論是男女主角約會的場所還是服裝、道具都充斥了時尚感和現代感??Х葟d、臺球廳、KTV、迪廳等現代都市男女時尚生活標志性的地點,ZIPPO打火機、當時的潮流游戲以及NOKIA新款手機都深度切合現代都市觀眾的審美心理。就連片中人物的職業小說家、演員、古董店老板、吉他手、錄音師等都是極具現代感、青春感的年輕職業。
片子以大量特寫鏡頭開場,陳文與哥們說話的嘴、煙、打火機等,富有節奏感的音樂與剪輯,幽默的調侃對白,由此奠定了片子輕松明快的基調。而大量的小景別鏡頭也加快了影片的節奏,觀眾可以切身感受著主角們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對人物面部表情等細節的放大形式本身就傳達著詼諧、清新風格的突出。豐富的運動鏡頭語言,大量正反打鏡頭,同角度的景別切換加上頻繁的鏡頭剪輯,都形成了影片獨特的快節奏風格,更體現著充滿朝氣的現代生活狀態和青春氣息十足的都市語境。.
6News Dissemination新聞傳播《獨自等待》中音樂的運用堪稱影片的一大亮點,大量潮流時尚的流行歌曲都營造出都市感和現代氣息,而音樂也都配合著影片的情緒和劇情的發展或張揚或喧囂,或是主人公心底的吶喊。李冰冰出場時當年紅極一時的《Super Star》跳躍的節奏響起,觀眾便陷入與男主角一樣的為之驚艷的狀態,濃烈的愛情味道和浪漫氛圍隨即展開,而當陳文夢中情感破裂時這段音樂再度響起,伴隨著閃回蒙太奇,更多的是失望和惆悵。后半段許巍的《藍蓮花》的精神內核與陳文的低沉失戀狀態、對生活與愛情的憧憬和向往合二為一,引發思考和追憶的 《霞飛路87號》,純真赤誠的《Miss you》等,都與劇情和人物情緒映襯得自然和諧,導演對流行文化的精準把握又將影片的都市情懷和青春氣息展現得淋漓盡致。
三、喜劇效果營造
用調侃與歡笑替代沉思與傷感來書寫青春、詮釋都市情感,是本片的一大特色。影片中人物間大量精彩的幽默對白和京味十足的語言特色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們詼諧的對話和戲謔的語氣與痞氣十足的北京青年形象融為一體,既符合影片輕松的氛圍,也為電影喜劇效果的營造奠定基礎。陳文和他的哥們的口頭禪“嘚兒”,隨處可見的流行語、通俗化的語言甚至男女間略帶顏色的成人笑話,既還原了現代都市青年生活語境,又凸顯了影片氣質。
同時,導演設置的多處喜劇點在留給人歡笑之余,都還有著強烈的諷刺意味和思考空間。陳文經常有些奇思妙想,當他站在迪廳二樓看著舞池中瘋狂起舞的年輕男女,他想象著燈光一開、音響一關下面行尸走肉般群魔亂舞的場景,這樣的喜劇效果的產生源于他與觀察對象的暫時時空隔離。影片給觀眾留下的深刻印象還有多位大腕的客串演出以及與劇情碰撞出的喜劇火花,陳羽凡客串洗手間遇歌迷要簽名以及他們之間的幽默對話,吳大維、李霞客串的戲中戲夸張做作的表演蘊含的對現實的諷刺,袁泉的出場與夏雨話語意義的重合。貫穿全片的周潤發的內褲不斷被提及成為男女主角調侃的對象,到片尾發哥親自走進陳文的古董店調侃著店內擺設的內褲,似乎也有著現實總是充滿驚喜的意味,如同夢中女神劉榮不經意間的走進生活、相遇相見的愛情,帶有強烈的不可預期性。
《獨自等待》作為一部純粹的中國式都市青春電影雖然算不上完美的經典之作,卻為華語影壇的電影發展提供了一種新的可能,與其他類型國產電影截然不同的商業氣質也讓其有了復制的可能,為中國都市電影的發展開拓了一條全新的商業片之路。這部獲獎無數、口碑尚佳的電影也讓觀眾對導演伍仕賢帶來更精彩的作品尤為期待,然后后一部《形影不離》加強版的導演風格搭配奇怪的藝術隱喻和主題表達也許讓中國觀眾一時間難以適應,并沒有換來票房與口碑的雙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