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論文目錄導航:
【題目】肖瓦爾特“女性批評”的建構與踐行
【第一章】女性主義批評的“荒原”與“浮出”
【第二章】雙重標準的拒斥與重構
【第三章】 “女權批判”的修正與困境
【4.1 4.2】 “女性批評”的提出及其經受的雙重攻擊
【4.3】 “女性批評”的踐行
【第五章】肖瓦爾特批評理論的思考
【結論/參考文獻】肖瓦爾特“女性批評”理論研究結論與參考文獻
第 3 章 “女權批判”的修正與困境
傳統批評的雙重標準使肖瓦爾特意識到即使在場的女性也是處在邊緣位置,于是她在著力構建自己的批評理論--“女性批評”--同時也指出多數批評家并未能將她的“女性批評”理論與“女權批判”區分開,并且她認為“混淆則意味著永遠搞不清它們的理論潛勢”①.為此,肖瓦爾特對“女權批判”進行了專門的論述,一方面使“女權批判”理論更為清晰,另一方面也為其提出“女性批評”理論做好了鋪墊。
3.1 “女權批判”的界定
肖瓦爾特在《荒原中的女權主義批評》一文中指出,女權批判“重視思想意識,觀念形態,它是關于女權論者作為讀者的批評,提供了女權主義對許多文本的閱讀見解,研究文學中的女子形象和類型,批評中對女性的疏漏和謬論,以及在符號系統中作為符號的女子”②.對于“女權批判”,肖瓦爾特認為其實質是一種闡釋模式。并且,“女權批判”作為眾多闡釋模式的一種,本身也存在著難以克服的桎梏。因為任何復雜的文本都可以容納多種闡釋模式的存在,換句話說就是文本的多義性大大拓展了闡釋的空間,允許多種角度、多種話語的切入,而女權批判在其理論的一致性及連貫性上并未如其他理論般完善。所以在肖瓦爾特看來,即使女權批判能夠同別的闡釋決一雌雄,也會被更新的讀解所取代。這里她擴大了對象的范圍,并未局限于女性批評,而是認為,所有的批評讀解注定都會成為明日黃花,都會被不斷延伸的闡釋空間以及不斷發展的批評理論所替換。
詳細來看,肖瓦爾特在論述“女權批判”時提到了非常關鍵的一點,就是“女權批判”缺少理論上的一致性及連貫性,因而她在后來構建自己“女性批評”理論時尤為重視這個方面。她提倡要建立“真正以婦女為中心,獨立的,思想上一致連貫的女權主義批評”③,鑒于當前的女性主義批評在以男性為中心的批評傳統中長期失聲的狀況,她提出要從婦女研究和國際女權理論中吸取養分。顯然,肖瓦爾特對女權批判理論進行了修正并開始轉向,將關注的視角由作為讀者的批評發展為作為作家的批評,這不僅僅是批評對象的變化,而是整個批評思路都完成了一個跨越。
“女權批判”將目光聚焦在作為“讀者的婦女,即作為男人創造文學作品的消費者……它注重的是對作品進行社會歷史分析,意在傳達女權主義對許多文本的閱讀見解,研究文學中的女子形象和類型,文學批評中對婦女的忽視和歪曲,以及男性建構的文學史的種種疏漏,對婦女讀者的利用和控制,特別是在公共文化活動和電影中,以及在符號學系統中把婦女作為一種符號的分析?!雹亠@然,“女權批判”的站位是考察以女性觀點為中心的閱讀方式,分析男性作品中對婦女形象的歪曲、男性中心文化對女性讀者的操控以及性別符碼化、僵化的過程。
單純作為一種批評話語,“女權批評”是無可厚非的。但與肖瓦爾特后來所提出的“女性批評”理論相比較,它存在一個理論盲點,就是依托男性文本所構筑的女性批評是否可靠,抵制、反抗、控訴是有意義的但并未達到女性主義批評的應有的力度。這也是在我看來肖瓦爾特理論更為豐滿一點,即她的理論著點是發掘女性自身的著作,從女性作品中尋找“自己的題目、自己的體系、自己的理論、自己的聲音”②,即“我們必須選擇最終在自己的前提下立論”③.事實上,肖瓦爾特是在構建與男性話語平行的女性言語空間,它并未寄生在男性作品上,在這里我的一則追問是,若肖瓦爾特所試圖構建的女性言語空間是并行于男性話語的,她確實是在追求獨立性上更近了一步,但是這種嘗試本身是否也意味著女性主義終其所有也不過是追求男性已有的性別權力,但總歸聊勝于無。
雖然,“女權批判”與“女性批評”相比較而言,肖瓦爾特更推崇后者,但并不意味著要抹煞“女權批判”的理論價值。應當看到,“女權批判”本身也是一種修正,它對公認的概念框架提出了質疑。肖瓦爾特認為,最全面有力地表述這個“修正命令”的是桑德拉·吉爾伯特,她斷言說,“女權主義最大的欲望就是對所有那些一直掩蓋了成文性與性、文類與性別、心理和性的個體與文化權威之間的聯系的偽裝的問題和回答進行破譯,使之非神秘化”①.女權批評將矛頭指向了男性的批評理論,試圖進行糾錯、修改、補充、匡正,肖瓦爾特對所謂的“男性批評理論”下的定義是:“純然基于男子經驗而又作為普遍規律推出的關于創造力,文學史,或文學闡釋的概念?!?/p>
②雖然肖瓦爾特本身也并不認同這種男性批評理論,但是她清醒地看到,一味針對男性批評理論發動進攻,反而“使我們依賴之,妨礙我們解決自己的理論問題……只要我們仍仰仗男性中心的范式來規定自己最基本的準則,即便是加上一個女權的參照系作為修正,我們也學不到任何新的東西”③.盡管肖瓦爾特這里是在評述“女權批判”,但是在我看來,這里面存在著這樣一個預設,即肖瓦爾特在構建自己的“女性批評”時是否脫離她所批判的“男性批評理論”,我認為肖瓦爾特的意思是強調女性研究要脫離以男性經驗的出發點,并不是要拒斥結構主義、后結構主義等批評方法,這也是與她后來構建的“女性批評”理論觀點所一致的。
總之,每一種批評都有其發展的過程,對于“女權批評”我們只是從兩者對比的角度去看,可以看到一些不足與問題,但并不意味著“女權批評”本身一無是處,它對于讀解女性主義及其體系、破譯女性這個符號方面作出了很大貢獻,并且對于后來認識女作家的特殊方面也十分有用。何況,“女權批判”從未斷言自己的不同讀解下了最后定論,或聲稱自己的體系從結構上已臻至完美。
3.2 “女權批判”的困境
肖瓦爾特對“女權批判”有一個頗為形象的比喻,她說“女權主義批評始終沒有理論根基,在理論的風雨中它一向是個經驗主義的孤兒?!雹鼙M管肖瓦爾特也用“多元性”來委婉的進行表述,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1975 年時,我已相信沒有一種理論宣言能夠充分有理由地說明自稱為女權主義讀解或著述的形形色色的方法和思想意識?!?/p>
⑤女權批判并沒有如形式主義、結構主義等理論有著統一的目標或者統一的方法,而更像是附著在其他理論上的可供隨意使用的“性別策略”.例如馬克思主義的女權主義者認為應當重視階級劃分在女性創作中的作用,而持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女權批評家則要從女性與語言和意義的形成關系上作出理論探討。女權批判似乎只提供了這樣一種視角,在具體運用中還要依托其他理論來“冠名”,要說清女權批判是什么,有什么理論好像并不容易。
肖瓦爾特將女權批判未能搭建起理論框架的原因按照女權批判的發展分兩個階段加以分析。她認為早期的女權主義者主觀上并不愿意對女性批評加以規定和限制,女權主義頗有些激進地抵制男權社會的話語包括諸多理論,她們將其看作是有害的。事實上是處于一種被隔絕和主動隔絕的狀態,部分女權主義者已經感到自己被擋在了男權學術之外。另一部分持反理論者則諷刺男性的學問不會有大的造詣,女性被排斥在男性對方法論的迷信崇拜之外應當是件幸事。肖瓦爾特對此的態度是“相當的同情”,不得不說女權主義多少有些“矯枉過正”,在 70 年代結構主義、后結構主義等各種科學的文學批評正在努力的清楚主管因素之時,女權批判卻再次斷言經驗至高無上,但是文學理論也有它存在的時代語境,不能說女權批判的這種主張是錯誤,只能說在當時潮流中不那么合時宜,也許是長久的壓抑、屈從讓這次爆發格外的有力量。
肖瓦爾特認為第二個階段的女權批評家感受到了游離在主流話語之外的孤獨感,越來越將視角轉向了理論界,但是如何界定自身成為女權批判面臨的第二個困境。肖瓦爾特引用了尼娜·奧爾巴赫的話來說明女權批評者意識到了與理論界缺乏對話的問題,“女權批評家似乎特別不情愿向不了解女權批判的人說明自己的情況。我們的姐妹聯盟已牢不可破;作為一家一派,我們對自己又寄托著如此強烈的信念,以至于拒不同我們宣稱要改造之權勢網絡系統溝通交流?!?/p>
①其實,肖瓦爾特指出,女權批評并非拒絕溝通,但是“對于尋求明確達意的女權批評家來說,各種宣言之激增本身就造成了混亂?!雹谛ね郀柼貙⒖死飫谀岱Q為“女權主義闡釋中最成熟的理論家”③,她在援引克里勞尼的觀點時認為,克里勞尼關于放棄“建立基本的概念模型”的希望因為這其中必然牽涉政治問題是不足以令人信服的,如果女權批判只是停留在闡釋和再闡釋的階段,那么也就只能呈現出多元批評的狀態。盡管克里勞尼本身承認女權批判的目標是有限的,但是她樂觀的認為正因為目標的有限才產生多元化的批評現狀,并且相信這是與婦女運動相一致的唯一的批評姿態。而肖瓦爾特強調,假如“我們想就寫作過程和與寫作有關聯的種種情況提出問題,假如我們真誠地希望對不了解女權批評的人說明自己的情況,便不能現在就過早地排除了理論見解取得一致的前景”①.也就是說,肖瓦爾特從長遠上看,還是堅持女權批評應該形成一個一致的理論或者方法論。肖瓦爾特的女性批評理論雖然也是以女性為中心,但是她并不認同激進的“女權幻想家的分裂主義狂想”,她雖然提出要構建一個獨立的、思想上一致連貫的女權主義批評,但是她并不排斥批評實踐中的各種思想工具。她提出了一個更為開闊的視角,即“從婦女研究和國際女權理論中吸取養分,而不是企圖從英文研究或又一個大師的討論班學到些什么”.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