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以來,諸多人文社科研究的核心話題正迅速圍聚著新媒介展開,數字媒介已經成為當今學術探索的關鍵詞。新的媒介力量不僅給當下的生活打上了深深烙印,而且錨定了這個時代的審美精神,而數字媒介轉型不失成為理解微文化審美特質的切入點。
一、數字媒介轉型與微文化的孕生
數字媒介轉型與當代微文化、微審美風生水起的實踐行程息息相關,微文化可以說一定程度上就是新媒介文化。微文化正是以媒介效應為其核心的,數字媒介不僅是微文化賴以展開、呈現的主導平臺,而且微文化恰恰是以數字媒介生活為構建私人意義的基本憑借和基礎。媒介力量推動了時代的文化轉型與審美轉型,從印刷媒介到電子媒介、數字媒介,大眾傳媒的力量不斷塑造與顛覆了既定時代的生活方式和文藝樣式。印刷媒介促使紙媒幾乎滲透到日常生活的每個角落,電子媒介讓影視等視聽文化形式成為這個時代的文化寵兒,而互聯網促成了文化的世俗化,從而引發了庶民的文化狂歡。新媒介時代的到來,使不同的文化形態不同程度地得到了數字化的改造與整合,自媒體的出現更便于人們隨時隨地營造私人化的意義空間,幾乎每個生命個體都可以在這個微時代發聲,彰顯自身的存在意義,建構以自己為中心的文化圖景。個人化的、小微的生活方式使私人生活領域日趨顯要,媒介力量使文化形式與藝術形態發生了某種變更,由此,時代的美學風格與審美范式也必然隨之發生變化。此時,我們已經把媒介力量“提升”到了生產力的高度,媒介力量在當代文藝與審美實踐中的確有如生產引擎,占據著樞紐位置[1]。
長期以來,媒介理論家馬歇爾·麥克盧漢等人的觀點被斥為技術決定論,其“罪責”在于過分夸大了媒介技術對社會生活的單方面影響。實質上,馬歇爾·麥克盧漢等人的技術決定論與所謂的社會文化決定論并不矛盾,媒介技術從來就不是一種與社會文化絕緣的純粹技術手段,技術背后總有著其賴以生長的社會文化心理和精神支撐,技術總是作為技術文化存在的。當媒介技術成為推動社會變化的力量時,我們需要探索的是媒介技術與社會文化的共生關系、互動關系,而所謂的微文化與微審美恰恰是新媒介時代社會文化多方作用的綜合結果?,F實中的生活經驗顯示,微文化、微審美、微生活是伴隨著微博、微信的產生與流行而開始勃興的。微生活其實就是私人生活和個體生活,這是相對于宏大的集體生活和群體生活而言的,某種意義上微生活在草根階層、民間文化中比比皆是,無論在何種年代,我們多多少少都有著私人化的微生活。
微文化作為一種新的文化標記,儼然是21世紀初期才提上日程的新文化,它作為一種新型話語形式日益引人注目。移動互聯網時代的數字媒介為微時代、微文化、微生活的發展提供了溫床,沒有數字媒體搭建的媒體平臺,就談不上微文化、微生活,微時代也就無從談起。馬歇爾·麥克盧漢曾經認為,電話就是“耳朵和嗓音的延伸”[2]327,這顯然僅僅是就傳統的固定電話而言的。后來,馬歇爾·麥克盧漢的弟子保羅·萊文森指出,手機就是“一個微型的便攜式的家庭”[3]48,手機造就了一個“千里一線牽的社會”[3]52,這賦予手機更大的歷史重任。從固定電話到移動手機、從移動手機到智能手機,傳播媒介逐漸成為人們在微時代維系日常生活并建構私人意義空間的重要工具,肩負著建設微生活、微文化和微審美的重任。于是,微消費、微創作、微傳播等興盛于世,智能手機二維碼掃描、微支付、微營銷、微創作、微傳播等文化現象接連不斷地為此注腳。
數字媒介的出現促使微文化、微審美成為可能。人們正是在這個時代語境與生活氛圍中不斷建構出新的文化話語形式——微文化。微文化是指以微電影、微廣告、微博、微信等為代表的文化形態,而微電影轉向是電影受到微時代精神的影響而產生的變體[4]88。微文化本質上是一種以智能手機為代表的數字媒體文化,現在的智能手機可以編碼和解碼微電影、微廣告、微博、微信等幾乎所有的微文化形態,將人們引領進一個“無微不至”的時代。毋庸置疑,微審美正是微時代審美精神的主導趨勢,微文化、微審美也迅速成為人文社科研究的學術焦點。與此同時,微文本、微媒體、微表達、微聲音、微美育等一大批嶄新的詞匯相繼涌現。然而,此類學術話語仍未有效澄清新型文化的實質性內容,微時代的微文化和微審美依然成為需要持續關注和探索的話題。
二、微文化語境下的文藝審美態勢
微文化語境下產生了各種小微文藝形式、媒體樣式和文化類別,微文化、微生活、微身份、微政治、微權益、微主體、微思維、微文藝、微敘事等將競相綻放。由此,鑄就了充斥微文化的微時代的誕生,而社會文化的諸多新態勢也必然引發了新的審美趨勢,在客觀上沖擊了傳統的審美范式。
20世紀后半期,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和世紀之交數字媒介的轉型,民眾的審美觀念和審美趣味也發生了巨大轉變,審美不再僅僅被視為純粹的觀念意識和精神趣味,也不再被視為是超然世俗生活之上的空靈化境。尤其是新世紀以來,新媒體的發展更加劇了文化中心的下移,民眾的審美內容也日益擺脫了傳統的宏大敘事和集體話語。繼而,審美理性化、群聚化不再是天經地義,微博、微信引領的自媒體生活潮流使微時代富有個性化、私人化、原子化的“微型”審美大張旗鼓。
在此情勢下,如何理解數字化語境中的微文化與微審美成為重要的理論命題。微文化是數字媒介文化的產兒,也具有后現代文化的明顯征候,它既是后現代文化又是數字文化。
微文化作為后現代文化的新變體具有自身的特點,它以鮮明的數字化特征標示著后現代文化的新變,在數字文化和后現代文化的雙重觀照下呈現出獨具一格的審美氣質。微文化在微創作、微傳播和微消費過程中所呈現的審美品性凸顯出了新的審美態勢,以微電影為例可概括為三個方面:
一是微審美具有賽博格化的審美主體。微時代的審美主體常常呈現出賽博格的面孔,唐娜·哈拉維的“賽博格”描述了后人文主義時期的審美主體[5]204-253。當今社會,相當數量的人正時刻處于人機一體的狀況中,深刻影響了后人文主義時期人們的身心結構,這是數字技術將網絡世界分層化的具體表現。人與機器日益融為一體,人類與機器進入了形影相隨、寸步不離的蜜月時期,而心臟起搏器、人工心肺機、人體炸彈等都從不同方面表征著人機一體化的征候。無獨有偶,美國著名文化學者W.J.T.米歇爾的“生控復制”也描述了后人文主義時期生命與機器的雜糅現象[6]41。生命與機器間糅合的產物在熒幕中有諸多形象,如鋼鐵俠、終結者、蝙蝠俠等。但是,人機一體在這里不僅意味著人類與機器間的緊密相隨,而且特別指示著人類與手機、人類與電腦間的相互融合、相互鎖定。手機意味著“手+機”,電腦意味著“電+腦”,它們是人機一體的典范形式。顯然,這里的手機是指包含軟件操作系統的智能手機,而非普通的移動電話,手指與鍵盤、手掌與機身間的黏稠關系是人機一體的征兆,而“網癮”“鼠標手”“手機控”“刷屏狂”
則是人機融合過程中出現的顯著病癥。誠如肖恩·庫比特所言:“我們使用這種鍵盤就像控制括約肌一樣靈便自如?!保?]16總之,這些人機一體的賽博格化審美主體成為與既生產又消費相適應的文化形式,以此實現其日常生活的文化建構,離開了這類賽博格化審美主體,微文化、微審美就無從產生。
對于電影的生產和消費而言,人機一體化趨勢使我們客觀上需要啟用另一種話語系統來進行闡釋,包括電影生產者和消費者在內的審美主體呈現出人機一體化的賽博格化狀態。自媒體、全媒體、富媒體等數字媒體是人機一體的典型媒體形態,而數字媒體使文藝和文化的生產和消費呈現出網絡化和全媒體化的態勢。對于身處數字化語境中的現代人來說,電影院、膠卷、攝像機都已明顯落伍,人們日常生活中無法時刻都隨身攜帶傳統的大型攝像機,或將自己與傳統電影院捆綁在一起。
電影業界要想維系大眾持續的消費興趣就不得不作出調整,由此微電影應運而生。微電影重構了電影行業從業者的結構,傳統的電影總是被少數導演、明星和影視集團掌控,而微電影則將各類人脈資源匯聚到這個圈子里。大師微電影、明星微電影、草根微電影等雖質量上良莠不齊,但也讓草根階層、陌生路人有機會在微電影領域一展身手,甚至一些生疏的面孔和名字開始進駐人們的視野,如筷子兄弟等。微電影的革命性不僅改變了電影制作者和接受者之間的關系,摘掉了電影制作者頭頂上耀眼的皇冠,更在于其形式的革新適應了人機一體化的趨勢,微電影與數碼攝像機、網絡、手機等形成了共生性關系。微電影的網絡傳播、移動傳播吞噬著當代人在人機一體化狀態中的分秒空白,如果說電影是對人文主義時期工業流水線的藝術模仿,那么微電影則是對后人文主義時期人機一體化的日常生活狀況的藝術反映。
二是微審美具有小敘事的審美趣味。微時代的文化審美有別于以往時代宏大、崇高、陽剛的審美特質。在微時代,關注政治社會的宏大言說日益被日常文化、物態文化、私密文化的小敘事置換,精英審美遭遇草根審美的擠兌,傳統的元審美、單數審美、向心化審美逐漸為多元化審美、復數審美、離心化審美取代。這種小敘事既與文化的世俗化、庶民的原子化有關,也與手機等自媒體的“非群體化”化傳媒引發的非群體化思想稱之為“瞬息即變文化”,這正是我們所謂的微文化,他曾經指出:“傳播工具的非群體化,也使我們的思想非群體化了?!覀兩钤凇蚕⒓醋兾幕臅r代?!谌卫顺比嗣駥@種連珠炮式的瞬息即變的文化的襲擊,卻泰然自若?!保?]240-243當然,微文化中的“微”不是直觀地體現在體積小、性質微、時長短、人物少、投資小、故事簡、身份輕上,而是具有離心性、散落性、多元性、復雜性。例如,微電影將鏡頭的觸角深入到個體生活的肌理當中,為人們提供了表達個人思想、抒發個人情感的藝術形式,具有碎片化、智能化和即時化等特點。微電影除了受網絡短片的影響外,還與獨立電影精神、DIY文化風格有著密切關系。獨立電影的小制作、低成本、非主流和DIY文化中的自己動手制作、設計的理念已經成為微電影的主要特征,每一位手持數碼攝像機或智能手機的網民都可以成為一個獨立完整的電視臺,可以隨時發布個人的奇思妙想和身邊的逸聞趣事,以填補他人生活中的視覺空白?!独夏泻ⅰ贰痘貧w》《看球記》等影響廣泛的微電影都是從小事件、小感動、小感觸、小情緒出發,簡化故事的人物、情節和結構,突出故事的沖突、轉折和矛盾,讓觀眾在短時間內怦然心動、思索生活,這顯然與美國大片的史詩風格等特征形成鮮明對照??傊?,微電影可以有效地介入到社會事件的歷史裁定中,肩負著為個體的自由表達提供話筒和舞臺的責任。
在某種意義上,中國電影的微電影轉向契合了中國文學從宏大敘事到微小敘事的轉換,微電影同樣具有燭照歷史暗角處人類經驗的價值?!拔膶W對于個體的持續注視表明,另一些微型的小敘事始終在頑強地探索?!刍潄y的話語實驗匯集在文學領域,各種微型的小敘事此起彼伏,前仆后繼?!保?]16因而,南帆認為小敘事不是拋棄歷史而是換個方式探索歷史。微電影突破宏大敘事的范式而啟用小敘事的方式,不斷地對歷史深處的角角落落敲打,被遮蔽的歷史經驗在這個過程中得到釋放、表達和申訴。例如,微電影《我的路》深入變性人群體中的個體內心深處,燭照了被主流文化敘事所忽視的生活暗角,影片凸顯了男主角與家庭間的關系及其變化過程,以他和變性人群體間的融洽關系來對比他和妻子間的非正常關系。這種小敘事常常描述被生活暗角的陰影所遮蔽的人類經驗,獨特視角下的表述由此更加細膩與豐滿,更加有血有肉,也更加立體多維。在微電影發展的初期階段,我們一方面要探究微電影的藝術形式,彰顯其小敘事的價值;另一方面也要用小敘事的精神內核為微電影的未來發展掌舵定向。在此,特別需要強調的是,微電影、微文化之“微”不等于“無”,微文化、微主體、微身份、微審美不能淪為無文化、無主體、無身份、無審美,微電影在發展過程中要特別警惕自身的“矮化”,應自覺抵制媚俗、惡搞等不良傾向,以小敘事彰顯大擔當,創造高附加值的文化精品。
三是微審美具有后現代的審美氣質。微時代的審美延續了后現代文化的精神血脈,微文化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種后現代形態的數字文化,具有碎片性、多元性、離散性等特征,這是微文化與后現代文化、微文化之“微”與后現代之“碎”間的隱秘關系。后現代社會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時空分裂。時空體驗是人們界定社會文化形態的重要指標,在波德萊爾那里,現代性本身就是一個時間概念,“現代性就是過渡、短暫、偶然”[10]424,啟蒙運動的理性企圖把人類的時間規劃得井井有條,生活被切分為工作、娛樂、休息等有限的幾個時間模塊。杰姆遜在分析了馬克斯·韋伯的新教時間觀念后,認為:“新教社會里的工作方式不再有即時的滿足,工作中的滿足只是在很久以后才到來,工作是痛苦的,無法令人滿足的,而在工作的結尾,你滿足了,你得到了錢。這樣,人的時間便被分割開了,在某段時間里有工作,沒有任何滿足,而在另一段時間里你將得到滿足?!保?1]43杰姆遜揭示了人類時間被理性分割的現象,但是并未注意到時間的分割同時也決定了空間的分割。理性規劃的各個時間模塊之間相互獨立、各不侵犯,生產是統一的生產,而消費也是統一的消費,這意味著生產的時間與生產的空間、消費的時間與消費的空間是高度一體化的。這是現代理性為我們規劃的生產型社會的時空藍圖,人們的文化生產與消費在這個藍圖中也被限制在固定的時空結構當中。隨著后現代社會的來臨,理性的時間規劃與后現代的生活狀態之間的矛盾,逐漸摧毀和消解了一體化的時空體驗,產生了時空分裂的新型經驗。
首先,服務型產業的迅速發展瓦解了將工作時間與固定空間鎖扣在一起的企圖,生產并非一定在工廠、車間,而在家庭、辦公室、餐館等地方借助移動互聯網技術都可以成為工作空間。據此,麥克爾·哈特和安東尼奧·奈格里認為當代民眾建構了新的時間體驗:“隨著勞動移到工廠圍墻之外,要保持計算工作日的假說,并進而將生產的時間與再生產的時間,或者工作的時間和業余的時間分離開來就愈加地困難了?!保?2]380其次,在理性規劃的時間模塊內部和外部之間充斥著大量的縫隙和斷裂,這就為微時代中的諸多微文化形式滲入這些空間,并形成集結效應提供了契機,這種空白狀態潛藏著巨大的消費時間和購物機會。因而,戴維·哈維說,從商品消費轉變為服務消費意味著“轉向在消費中提供非常短暫的各種服務”[13]357,即興表演、一次性物品、即刻化生產等已在文化生產和消費領域猖獗多時,這兩個變化挑戰了時空一致的體驗,理性規劃的一體化時空開始發生分裂。
新的時空體驗產生了新型的文化類別——微文化。后現代社會的文化只能以碎片或分散的微文化形式嵌入并連接這些時間縫隙,微文化在這里大顯身手,例如傳統電影內部的碎片化或簡化傾向已顯示出趨向微文化的征兆。費雷德里克·杰姆遜如此描述電影簡化現象:“功夫片看起來像是一堆爆炸著的相互堆積的此刻,情節已淪為一個借口和填充物,如同一根弦絲,串起來一堆以我們的興奮點為中心的珍珠。因此,看看影片預告或精彩片斷剪接就足夠了,電影除了這些精彩片斷也就沒有別的什么東西了?!保?4]10微電影則把傳統電影的這種簡化趨向發揮到極致,它以靈活短小的形式時刻填補著人們空白狀態中高漲的觀影欲望,不再拘泥于時間和空間的限制。
今天的受眾似乎沒有多大耐心去欣賞某種文藝作品長篇大論的敘事,傳統電影的上映時間、觀影距離、票價、排隊等待等因素都制約著消費者的即興消費??梢院敛豢鋸埖卣f,在去傳統電影院的路上,消費者都可以觀看完幾部微電影。微電影的勃興有著多方面的原因,后現代的審美品質無疑是其異軍突起的重要原因。
三、微文化現象的價值與啟示
數字媒介轉型不斷引領人類走向微時代,體驗微生活和微文化,促使人類的精神生活從審美轉向微審美,不僅使我們在傳統的大審美之外體驗到新的審美形態,而且為推進美學研究,深化人們對審美問題的認識提供了新的啟示。微審美不僅是一種審美形態,也提供了一種審美范式,是一種能夠讓我們在數字媒介時代思考問題的新“方法論”。在時代精神的斷裂處,捕捉與探索新的文化現象可以啟發新的學術視角與研究思路。
21世紀初期出現的微審美的勃興,同樣有著重要價值。微審美伴隨著微文化的發展開始凸顯自身的優勢,微博新聞與微信掃描的興起為微文化、微審美的異軍突起提供了前有未有的機遇和可能,而傳統的許多審美原則遭受著日常生活中微審美的沖擊,急需變遷、刷新和重置。而微時代、微文化、微審美的出現,其重要意義不在于是否已經蔚然成風,而在于它給當代的文藝研究和文化思考帶來了新的氣息與生長點。微時代是否已經來臨,或者是否已經成為事實性存在,這些都不是特別重要,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種前瞻性的眼光和導向性的新視角,為文藝理論研究提供了言說問題的新思路,其“方法論”意義遠大于現實指稱意義。
微文化語境下的微審美不僅成為一個理論命題,更是重要的文化實踐活動。微審美已經在左右著人們的日常生活,當人們決定如何選擇通訊工具、娛樂工具、交通工具,以及消費方式、生產方式、工作方式時,都必然會面臨:是選擇微文化和微審美,還是守望傳統的生活方式和審美方式。社會在不斷變遷與發展,微時代、微文化、微審美也不可能始終如一,當我們關注微審美,思考微生活的時候,當然也應該多一種歷史眼光、流變意識。如果說微生活、微文化從網絡傳播技術出現之日起就已經開始萌發,那么網絡時代的微審美與微時代中的微審美顯然不會完全相同,微審美的變遷、變異值得我們進行不斷追蹤與探究。
我們還需要警惕微文化的悖論,當微文化堅定地以小敘事解構傳統的宏大敘事,以復數審美取代傳統的一元審美、單數審美時,也要警惕其走向另一種極端,從而重復現代性元敘事的宿命。微時代也不是絕對的小時代,從一個視角看,今天的社會生活中文化中心在不斷下移,社會生活日益民主化,社會結構平面化、網絡化的趨勢日益明顯,庶民的文化狂歡隨處可見,草根化、私密化的審美趣味甚囂塵上。同時,今天也是走向中華民族復興的偉大時代,過度強調微文化、微敘事、微趣味,也可能會導致微時代中的微文化會走向事情的另一面。微文化離不開數字媒介技術的支持,是否會加劇微時代技術理性的過度膨脹,使技術崇拜、技術主義、工具理性在微時代泛濫成災,這同樣也是需要警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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