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歌執導的電影《趙氏孤兒》敘述的是春秋時期諸國爭霸的殘酷現實,該劇沒有出現氣勢恢宏的戰爭場景,而是以人物的內心沖突為主線,從側面敘述了歷史中的故事情節.與劇情之相適應的則是劇中的服裝風格跳出了以往古裝題材電影中過于夸張、另類且過于華麗的服裝造型模式,服裝設計師獨具匠心,巧妙運用了服飾的色彩搭配,呈現出了新穎的視覺色彩,揭示了劇中主要人物內心的矛盾沖突,也塑造了人物的氣場、性格.
一、暗示性服飾造型與悲情主角--程嬰
色彩是表現人類情感的最佳途徑,不同的色彩可以使觀眾產生不同的情感喜好.該劇中主角程嬰一出場便是一身白色麻質長袍外加一件紅色背心.這種看似簡單的造型實則是設計師的點睛之處:其很容易讓人聯想道陶淵明筆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安寧祥和,而這也正是對人物性格的暗示:任憑外界驚濤駭浪,我自處變不驚.
紅色是富含熱情、具有強大沖擊力的色彩,它不僅引人注目,更傳達了著裝者的熱誠溫暖、積極前進、活力無比的性格形象.在白色麻質長袍外加一件土紅色背心,無色系的白與彩色系的紅是視覺效果絕佳的經典搭配,也是反襯效果的最好詮釋,紅得愈發明艷,白得愈發簡潔,顯得朝氣蓬勃,明快無比.明顯跳躍的色彩搭配,讓觀眾的視覺很好地感受了色彩的動態效果,體現了形態美學的規律,升華了電影的藝術價值.
這套白色與土紅色的服飾搭配,已經化為一種符號,無形地融進了觀眾心中.這個造型代表了程嬰的生活狀況,他是一個安于現狀的小男人,擁有溫柔賢惠的妻子,并即將為人父,他正處于人生中最幸福最滿足的時刻;作為一個醫者他醫術高超,胸有成竹.這些都是一個自立自信,有著矜持的抱負和想法的小男人的真實寫照.所以,程嬰去莊姬府替莊姬把脈時,仍是這身打扮,暗示著他很幸福.
《趙氏孤兒》是一部悲劇,所謂悲劇在某種意義上說,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程嬰是一個對生活充滿期待的人,一個幸福的丈夫,一個即將做父親的人,一個自信的醫生,所有這一切都在程嬰的妻兒慘死后,成為一個支離破碎的夢.從幸福的高峰跌入人生最悲慘的谷底,理想與現實如此巨大的落差使得人物的內心世界跌宕起伏,產生劇烈沖突.這時黑色恰如其分地表現了程嬰萬念俱灰的心情,影片通過灰暗的服裝與晦暗的環境營造出壓抑的、令人窒息的感覺,積滿怨恨憤懣的情緒一齊傳達給了觀眾,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主角的內心世界.
在影片即將結束的時候,須發皆白的程嬰身著一身潔白的長袍,行走于觀眾的視線中.此刻,他即將擺脫這個令他無比憎恨的世界,他將無需再擔心趙氏孤兒的身份被揭穿,也無需再防備陰險多疑的屠岸賈.忽然間,他的世界仿佛一下子空靈了,他的靈魂即將騰空而去,通過近乎白得透明的服飾與無任何飾物的人物造型,我們感受到了程嬰此刻超脫的心情,有些悲傷,有些解脫,卻令人驚心動魄.通過簡潔輕盈的白,強烈地顯示了主角的內心世界和高尚圣潔的精神世界,將服飾色彩的運用在電影制作中的作用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二、新穎的服裝造型與殘忍主角--屠岸賈
作為反面角色的屠岸賈是一個冷酷虛偽、反復無常、心狠手辣的形象.一出場,屠岸賈身著黑色鎧甲,閃爍著清冷的光輝,這種低明度的后退色,在色光的控制下,近乎朦朧的暗色調使屠岸賈看起來充滿了捉摸不透的神秘感覺,顯示了屠岸賈的性格特征,可見服飾色彩的搭配,在影片體現人物個性方面有多么強大的表現力.
隨著劇情的發展,屠岸賈自認為他已經摔死了趙氏孤兒,趙家三百多口人已全部死亡,在政治上已經沒有可以與他抗衡的勢力,他的權利已經無人能動搖,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此時,他的服裝色差開始轉向彩色搭配,個人形象也漸漸軟化,甚至讓人不再能夠感受到他的殘忍與冷漠,加之設計師豐富色彩的漸變與渲染處理,屠岸賈的形象也越來越豐滿起來.
享受天倫之樂是人類的本性.在陪年幼時的趙氏孤兒玩耍時,屠岸賈目光慈祥,笑容單純,是最放松最生活化的時候,此時的屠岸賈將自己的父愛全部投入到了趙氏孤兒身上.在這一時刻,屠岸賈的服裝色彩豐富,使用的是暖色系的色彩搭配,不僅將他的線條軟化得異常溫馨,更體現了父愛的溫暖與偉大.在這種情況下,觀眾可以強烈地感受到影片中人物的心情,突出了愛的強大力量.
三、象征性的服裝造型與富有母性光輝的角色--莊姬
莊姬出身高貴,是國君的姐姐,大將軍的妻子,地位顯赫.她的出場更是令人驚艷,可謂是光彩照人,華麗非凡.她身著紫色服飾,搭配金色花紋,顯得優雅美麗、貴氣逼人.眾人皆知,紫色是帝王皇族才能穿著的色彩,在春秋時期,由于齊桓公鐘愛紫色,所以在當時的貴族圈中掀起了一陣紫色流行風,以至于紫色成為往后的君王貴族御用的服色,讓紫色這種非知覺的顏色登上了大雅之堂.
從物理學上說,紫色是波長最短的可見光,波長小于紫色光波長的光就再也不能被人的眼睛感覺.在影片中,莊姬出場于莊嚴隆重的出征典禮上,強盛的日光照耀著大地,莊姬出場為丈夫送行.她的出現,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伏地朝拜.
影片中,莊姬的服裝不僅體現了她的高貴優雅、神秘迷離,還暗含著她的孤獨與獻身精神,絕對的權利與精神領域的征服,正是紫色體現的價值.這種處于冷暖之間游離的色彩,令這一低明度的色彩也釋放了心理上的消極感覺.在紫色底色上采用金色的圖文,恰如其分地體現了莊姬的沉穩與優雅.金色代表著燦爛、輝煌和太陽般的光輝,是照亮黑暗的智慧之色,它也是財富與權力的象征,是驕傲的色彩.這些色彩用在莊姬的服裝上,極致地體現了莊姬的身份地位、個性特征和內心世界,讓人不得不稱贊一聲服裝設計師精妙絕倫的設計構思.
重點顯示莊姬身為人母,即將分娩時的服裝也頗具匠心.白色與嫩綠色搭配的長袍,不具備視覺沖擊力的圖紋配合莊姬清淡的妝容,映襯了莊姬慵懶的形象,將莊姬身為人母的那種安詳與神圣的女性氣場顯示得無比強大.美好的嫩綠色,代表著希望,代表著新生,為趙氏孤兒的誕生做好了鋪墊,也為他以后坎坷波折的生命拉開了帷幕.
在莊姬生完孩子后,她披上的那件絨質質感的披風,采用紅與綠的色彩搭配,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力,象征著她剛烈的性格,最后她放棄自己的生命,為孩子的逃跑爭取時間,證實了她厄運難逃的宿命.這種通過服裝傳達出的情感與可預見的結局猶如一張網,將觀眾的情感完全籠罩其中,體現了電影服裝色彩運用的巨大能量.
當然,除了母性光輝的女主人公外,影片中段部分也有男主人公的象征性服飾造型設計.其中有一幕令人印象深刻的畫面:上山砍柴的趙氏孤兒與程嬰歸家時,在街頭遇見一群嬉鬧玩耍的孩子.那些孩子們都穿著白色的衣衫、笑聲天真無邪,與身著灰白二色服飾、面容沉靜的趙氏孤兒形成了鮮明對比:同齡的其他孩子無憂無慮,而趙氏孤兒卻從小知曉自己身兼重任,身上負有整個家族的血海深仇,體現了趙氏孤兒與其他同齡孩子同齡不同命的沉重宿命.
上述可見,服裝色彩、服裝款式、服裝面料是影片中服飾的三大要素.而影視服裝在電影藝術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精細的影視服裝設計師會根據電影的歷史背景,認真研究當時社會背景下的服飾文化,對每位人物的性格特征進行揣摩分析,甚至是洞察、研究人物的心理活動,在服裝款式和面料確定之前更會對人物服裝進行色彩的設計與搭配.在這一基礎上,為我們創造出了既符合歷史背景又能展現人物特性的服裝造型,為整部影片的成功奠定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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