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診所教育（Clinic Legal Education）是20 世紀 60 年代由美國高校法律專業普遍采用的法學教育方法。它是“案例教學法”和“臨床教學法”在法律教育中的創新教學方法。法律診所教育是在法學教師的指引下，由學生代理真實案件，為當事人提供法律咨詢，提供法律服務進而達到法律實踐教學的目標。法律診所教學是以學生為主導、與指導教師充分互動的有效學習方式。

法律診所教育將作為培養合格律師、法官、檢察官等法律職業共同體的基礎性教育。從 2000年開始，國內部分重點法學院校在美國福特基金資助下，開始了法律診所教學的實踐。近 10 余年的實踐證明，法律診所教育已成為法學教育的最佳做法。作為法學主干課程之一的行政法學科，其實踐性及其理論性都較強，需要根據行政法學科的特殊性來創新開設行政法律診所，以期通過診所式教學，夯實法科學生的行政法的實務操作能力，培養他們的依法行政理念及其法治思維能力。

一、行政法診所教學的實踐意義

通過行政法診所教學法，讓法科學生參與處理、代理真實行政案件，對于提高行政法、行政訴訟法的實務操作能力、培養法治思維能力以及參與公民基本權利救助具有積極意義。

1. 開設行政法診所教學法是培養實務型法律人才的需要

“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邏輯 , 而在于經驗（霍姆斯語）”。課堂教學目前仍然是主要的法學教育方法之一，盡管法學教師采用“案例教學法”，但這種案例教學法并沒有擺脫傳統課堂教學的模式。這種“案例教學法”仍然停留在對法律原理、法學理論的理解上，往往忽略或輕視了學生的法律實踐技巧。例如，如何會見當事人、法律咨詢技巧的展開、各類法律文書的代寫、法律職業者的職業倫理操守、參與庭審技巧等方面，仍缺乏必要的引導與實踐。法律診所教育將法律實務引入院校，既是傳統學徒制法律教育的回歸，又是對傳統教學方法的一次批判。行政法診所的開設為在校法科學生參與“民告官”案件及其爭議的處理提供了實戰演練機會?？傮w來說，雖然中國目前的行政法治環境有所改善，但局部的政府違法、非法行政仍普遍存在。但隨著普通公民的維權意識和法治意識的提高，“民告官”案件有逐年增長的趨勢。因此，開設行政法律診所，是培養法科學生實踐技能的必然選擇。

2. 行政法診所教學是法科學生參與公民權利

救助的重要渠道。行政法的主體地位的不平等、被告地位的衡定性的特點，決定了行政法診所的開設主要服務于行政相對人。這些行政相對人因行政機關的違法行為侵害到自己的人身權、財產權等基本人權時，才會向法律診所提出援助。學生通過代理“民告官”案件，不但可以掌握如何代理行政復議或行政訴訟案件的方式方法和技巧，還可以為普通公民免費依法維護基本人權，增加法律的正義感。

3. 行政法律診所是培養學生法治思維的最佳場所

法科學生未來的就業重點領域除了選擇法官、檢察官、律師等“法律職業共同體”以外，大部分法科學生都會選擇公務員、事業單位工作人員作為自己的職業。然而，依法行政、依法執政是這些崗位的最基本的要求。這些職業本身要求工作人員要有扎實的行政法的理論基礎知識及實踐功底。因此，學生通過參與“民告官”案件的代理，對培養依法行政理念及法治思維能力大有好處。

二、開設行政法診所教學的優勢與困境

行政法與行政訴訟法的學科地位是開設行政法診所的優勢所在。行政法與行政訴訟法學是全國高等學校法學專業 14 門核心課程之一，其在法學教育體系中有著重要的地位，所占學分和課程量相對較高，其本身也有法律實踐教學任務的要求。另外，行政法學在理論考試中也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在歷年的國家司法考試中約占總分的 10%。我國絕大多數法學院學生都希望自己在畢業后能夠順利通過國家司法考試，并獲取法律職業資格證書?；趪宜痉荚嚳荚嚨膲毫?，學生們往往表現出對司法考試重點科目特別的學習興趣。但相比較民法和刑法，行政法的體系較為特殊。

首先，行政法沒有統一的行政法典。行政法所涉領域廣泛，內容龐雜。相關法律、法規、規章幾乎涉及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就某一行政領域所涉法律法規就達幾十部。

其次，我國至今尚無統一的行政程序法典，行政程序法與行政實體法處于混合狀態。作出不同的具體行政行為的方式、步驟、時限等程序規定都不盡相同，如行政處罰、行政許可、行政強制，其程序各不相同。

再次，行政法的立、改、廢頻繁，這主要是由行政法自身的特點決定的，行政法的調整要根據社會生活的變動及時作出調整。因此，行政法的學科性特點決定了學生在開展行政法律診所教育前，對行政法學的法律整體框架的把握上是有一定難度的，或者說法科學生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來熟悉識記相關法條。

首先，行政法診所教學要求法科學生要掌握大量的部門行政法所涉及的所有法律法規。沒有實體法的記憶，行政法診所教學法實難開展。龐雜的行政法體系，要求學生掌握的行政法律法規很多，除了掌握行政許可法、行政強制法、行政處罰法、政府信息公開條例、國家賠償法等主要單行法以外，要解決某一行政部門的具體行政問題，還需要了解和掌握該部門的單行法律法規，例如，當事人的納稅問題，還要掌握稅收征收管理條例，各類稅種的單行條例。這無疑對學生的行政法條的熟悉帶來更高的要求，這些難度在行政法診所教學中不能不考慮。

其次，行政法診所教學，對行政法師資也提出了挑戰。行政法診所能否成功開設，關鍵還是取決于教師對行政法實務引導能力。高校教師一般以學科的理論研究為主，其主要精力仍放在課堂教學及理論研究上，縱然有少數教師為律師事務所的兼職律師，他們的范圍大部分也以民事、刑事案件為主，很少受理行政案件。在開設行政法診所教學前，都要正視這些問題，考慮如何從制度層面激發教師的行政法實務興趣。

再次，行政法診所教學投入的經費和成本較高。近幾年，法學專業走的是一種大躍進式的發展模式，全國大部分高校都開設了法律專業。其中主要原因是法學教育的成本投入相對較低，因為法律專業的創辦對高校本身的法律實踐的實驗實訓條件并沒有太高的要求，多數高校的法律專業仍停留在課堂教學、案例教學的方式方法上。

法律診所教學沒有在普通高校中作為主流教學模式，主要原因在于：“小班化”教育可能增加辦學成本、學生代理法律援助實例沒有相關經費支撐、教師缺乏診所教學的激勵機制等等。

三、行政法律診所的培養目標和定位

診所式法律教育的目標主要體現在法學教學和對社會提供法律服務兩個方面。行政法學科的特殊性決定了行政法診所的教學目標和法律服務的特殊性。首先，教學目標方面，通過開設行政法診所教學，在教師的指導下，掌握行政案件實務操作技巧。行政案件實務辦案技巧即包括行政相對人的接待咨詢技巧、與行政機關的溝通協調能力、法律文書的撰寫水平、行政訴訟技巧、依法行政的開展、庭審技巧以及其他依法維權的操作實務;也包括作為行政主體法律顧問應掌握的合法行政、合理行政的實務與技巧。行政法診所的法律服務是:為行政相對人的人身自由和財產性權利免受行政主體的不法侵害提供救濟保障;為行政機關依法行政，建設法治政府，提供法治水平進行業務上的指導與監督。

四、行政法律診所的建設路徑

行政法診所教學法能否順利展開、能否取得實效，關鍵取決于法學教學方式方法的制度性創新。這種制度性創新主要包括行政法診所教學在法學教學中的地位、行政法學的“雙師型”師資隊伍建設、法科在校生的法律代理權限的擴大、高校對法律診所教學基礎設施的投人，以及國家司法考試制度的改革。

1.行政法診所教學應單獨設置學分，列人正式課程

行政法與行政訴訟法作為三大部門法和訴訟法之一，在法科學生的法律知識結構中占有重要分量。法科學生除了要系統掌握其理論知識部分，更重要的是掌握其法律實務的操作技巧。

行政法診所教學應作為法科學生的必修課之一，單獨設置學分，并列人正式課程，以加強法科學生的實踐技能考核分值。

2.行政法“雙師型”教師的培養

行政法律診所教學對法學教師的實踐教學水平提出了要求。與“課堂教學”相比，行政法診所教學需要法學教師具有行政法實務操作技能。法律與基礎性學科教師的實踐技能要求不同，需要從制度上支持鼓勵法學教師參加國家司法考試并取得律師執業證，到律師事務所兼職代理相關行政案件，到行政機關擔任法律顧問，到法院行政庭擔任法官助理，參與行政訴訟案件的庭審工作等措施，以提升行政法任課教師法律實踐經驗和能力。另外，高?？梢云刚埿姓▽W實務方向的知名律師以及行政庭的法官擔任診所指導老師，以不同的法律職業角色對真實案例進行針對性指導。

3.法律應賦予在校法科學生的部分律師權利

法律診所教學的深度取決于法律賦予在校法科學生的辦案權利范圍。法律診所教學與學生協助教師代理援助案件的要求有所不同，法律診所教學的主體是學生，而不是教師。法律診所教學的目的是讓法科學生參與真實案例咨詢、法律文書代書、案件代理及其參與行政訴訟庭審程序。

只有經過真實案例的實踐與演練，法科學生的法律實務操作能力才會有所提高。法科學生所提供的法律服務，屬于法律援助性質，司法行政部門或中華律師協會應賦予在校法學專業學生部分律師權限，如案件代理、調查取證、閱卷、會見當事人等權利。法律診所活動不會因賦予學生部分律師權利而影響和沖擊現行的律師行業。

4.高校應重視法律診所教學經費的投人

人文社會科學類專業在“實驗實訓”的要求向來不如理工科高。但法律診所教學模式要求“小班化”教學，這將增加教學設施的投人以及教學師資的增加。因此，“小班化”教學必然會高校增加法律診所的教學場地和經費的投人。與法律診所教學相配套的基礎設施還包括模擬法庭、法律援助站的場地建設。行政法診所教學的指導教師隊伍建設也是一筆不菲的經費投人。例如，高校安排法律教師到法院行政庭任職、高校聘請行政庭法官、法律事務所知名法律法律師、行政執行部門的專家作為行政法診所的指導老師，都要留有必要的教學經費。

五、結語

法科學生畢業后主要集中在國家公務員、律師、法官、檢察官等行業領域，尤其是行政機關公務員已成為法科畢業生竟爭的主要崗位。隨著我國法治環境的逐步改善，對以上“法律職業共同體”的社會需求將呈現上升趨勢，行政法的理論與實務也將公務職業領域中發揮重要作用。當然，行政法實務操作能力的提高不能僅僅依靠行政法律診所教學的開展，還要取決于國家法律職業人才的選拔錄用機制的改革。比如，我國《法律職業資格證書》的取得，除了要求法科學生通過司法考試理論知識部分的考核外，還應將法律實務納人其中加以考核，以此扭轉高?！爸乩碚?、輕實務”的法學教育現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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